首页 -> 2007年第5期

戎装女人

作者:刘 静




  真是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
  不知怎么搞的,一想到这个词儿,吕师就联想到了明可欣同二哥的恋情。情不自禁地回头,去看依然呆在“冥思苦想”里的明可欣。
  明可欣坐在角落里,摆弄着桌上的茶杯,聚精会神地打着电话。
  她在跟谁通话?会是那个“未知”的男人吗?如果是,他们在说什么?是说龙卡的事吗?说到自己了吗?如果说到了,那么那个男人肯定认识自己喽?那么,会是谁呢?
  这样想着,吕师心里就乱了,七上八下的,非常好奇地想知道那个“未知”的男人到底是谁。自己认识吗?是熟人吗?
  明可欣在跟他通话。
  明可欣说:“她没拿卡,但看出来她很吃惊,好像也不太舒服。”
  他说:“那是一定的,换谁也一样。”
  明可欣问:“你还过来吗?”
  他说:“当然!”又迟疑了一下,说:“用不用换个地方?”
  明可欣故意问:“为什么?”
  他说:“吕师不是知道这里了吗?”
  明可欣不高兴了,语气也冷了:“你太小心眼了!小心得有些神经过敏了!你看吕师是那种人吗?”
  他也明知故问:“哪种人?”
  明可欣真气了,声音也提高了:“杀回马枪那种人!你愿来就来,不愿来就算了!反正我不去别的地方!”
  他马上投降:“好好,听你的!你在那等着,换壶茶等着我。”
  明可欣招手叫来服务小姐,换了壶明前的新龙井。
  
  车快进院的时候,吕师终于下了决心。她让司机小高调头,再回“冥思苦想”去。
  吕师没下车,而是让小高开得非常慢。远远地,看到一个男人坐在自己坐过的位置上,低头品着茶。看不见他的脸,但身材很熟悉。
  桑塔纳缓慢地开过了,吕师又指挥小高再次调头,又走了一遍。
  这一次,吕师终于看清了那个“未知”的男人。看清楚后的吕师,嘴巴半天也没合上。
  
  第七章
  
  匿名信一夜之间占领了所有常委的案头。当然,纪委更是跑不掉的。
  吕师看完这封电脑炮制出来的、由邮局挂号寄出来的匿名信,非常厌恶。在二团政委的人选上,吕师虽然不倾向他,但吕师却非常讨厌和反感有人以这种方式诋毁他。
  匿名信告的是二团副政委贺建国,主要告他两点:一点是经济问题,一点是作风问题。
  写匿名信的“革命群众”非常的内行,他不胡说八道地乱写一气,而是一刀见血地直插贺建国的心脏。现在的领导们,经济和作风几乎就是致命的软肋了。现在很少会有人不明智地犯什么政治错误,现在也没什么路线问题了,但凡眼睛里还有一丝光亮,谁还会偏离了中央三令五申的招呼声,走错了路线呢?因此,告他们的状,在经济和作风上下手,一下一个准。
  匿名信写得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就抓住这两点,决不在其他方面恋战。而且这两点也似乎是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的。
  经济问题:贺建国在负责团史馆的筹建中,对100万的经费,使用上不公开、不透明。光是用自己的关系搞内部的装修装潢这一项,费用就过半。贺建国还收受他人贿赂,在入党、入学、升职等问题上,收受他人钱财。
  作风问题:贺建国贪恋女色,乱搞男女关系,长期与该团一离异的女干部保持暧昧关系,在群众中影响恶劣。
  吕师把洁白的A4复印纸上挂着的两颗重磅炸弹,像丢弃不洁物那样丢到桌子上,将身子陷进椅子里,双手捂住脸,一副懒得再看的样子。
  吕师从小就讨厌这些告黑状的人。有事通过正常渠道反映不好吗?干吗偏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那时候,也会有人跑到吕家找吕师长告别人的状,他们虽然大多是选择天黑的时候来,但毕竟他们还是不怕露出庐山真面目的。不像现在,电脑一开,邮票一贴,事情就搞定了。真说不好现在的人是变聪明了,还是变坏了。
  吕师讨厌那些跑到她家告状的人,其实是讨厌他们破坏了家里的气氛。因为,往往是他们一离去,吕师长的情绪就变坏,阴着长脸生着闷气,也不知是生告状人的气,还是生被告人的气。那时候的吕师,还是个不懂得原则和是非的毛孩子,但她却知道父亲生气了,家里人就不敢出大气了,家里的空气都不好了。单从这点上,吕师就非常讨厌那些跑到家里告别人状的人。
  其实那个年代,跑到吕师家告状的人,说实话,告的还都是有谱的事。为什么,什么人,几乎是一查一个准。即便排除了告状人情绪化的成分,事情也是有的,只是程度上没那么严重罢了。不像现在,像过去的敌后游击队似的,专干那些摆迷魂阵的事,等敌人两眼一抹黑地走出来了,他们也达到目的,早就凯旋了。
  那么,这个告贺建国黑状的人,目的是什么呢?
  这还用说吗?把目前贺建国面临的状况跟初中生李念大体上一说,连李念都能准确无误地判断出这个醉翁的用意。
  在这一点上,那些个写匿名信的人,真是太没创意了,总是这样千篇一律地老一套:每到一个人调动升迁,或者是晋衔晋级,就会引得这种匿名信倾巢出动,全力阻击。
  当然,这其中必须有个前提:那就是僧多粥少,你饱了我就要饿肚子的前提。也就是说,这个人也在惦记着这碗粥。
  那么,是谁在惦记着这碗烫嘴的粥呢?
  单从那天二团政委人选接待日上看,指望着这碗粥充饥的人不在少数。连转业干部李进同志都直言不讳地表达了自己的想入非非,更何况那些自己热爱自己的人呢?只是,这些人纯属是没数瞎惦记,离得碗老远在流哈喇子罢了。
  那么,谁是离这碗粥最近的人呢?
  这在总站并不是什么秘密,地球人都知道:除了贺建国,就是杨新光了。
  那么,会是杨新光干的吗?
  吕主任连想都没想地说:“不可能!”
  
  匿名信不但在总站引起了轩然大波,还引发了两位主官的分歧。
  主任陈昆用钩着的食指重重地敲打着桌面,一腔的愤怒:“真他妈扯鸡巴蛋!每次都是这样,一到有干部要使用提拔,就有人告状!一告就得查,三查两查,等你查得水落石出、查无此事了,也把人家给耽误了。我就搞不明白,我们也是相当一级的组织了,为什么就要让这些写匿名信的王八蛋牵着鼻子走呢?就不能不搭理他们吗?不给他们这种罪恶的土壤,怎么会结出这种害人的罂粟?!”
  陈昆的父亲当政委前,是歌舞团写歌词的诗人。诗人的儿子语言有时也是会诗化的,兴奋的时候会,愤怒的时候也会。
  吕师对陈昆这种大俗大雅一锅烩的语言早就适应了,对他的大雅不觉得突兀,对他的大俗也不觉得不适。
  王恩江在这封匿名信前一如既往地沉稳,他不会让一封匿着名的信搞得大光其火。这是他与陈昆的区别,有利有弊的区别。
  王恩江是主张查的。纪委介入,查实一下,既是一种程序,也是一种需要。
  纪检工作有一条不成文的做法:对匿名信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起码不能置之不理,阻塞了一条群众反映问题的渠道。你别管这渠道来自哪里,哪怕他是来自气味难闻的阴沟里,你也要捏着鼻子去查办核实。
  王恩江对匿名信历来是按惯例办的,与其说是给匿名者一个交代,不如说是给当事人一个交代。王恩江对这种季节性和目的性都很强的匿名信心中有数,这种时候写这种信,一般都不是出于公心、而是出自一己私利的。利欲熏心就容易心理阴暗,心理阴暗就可能无中生有,这几乎是一条定律。这种信一般是查不出什么名堂的,弄不好还可能会查出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干部,查出一个正面典型来。因此,王恩江是不怕查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王政委对自己的部属们是有数的,也是有信心的。
  可是,在告贺建国这封匿名信上,王恩江却有了几分踌躇。
  也是全总站都知道的,王政委是主张使用宣传科长杨新光的。在使用杨新光的问题上,王恩江是深思熟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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