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8期

边飞边想

作者:北 野

留下雪白的骨架,撑住一份往世用过的清高,
  呵呵,我肯定是燃点最高的一个物体……
  
  这是个小渡口
  
  这是个小渡口。小得让人心灵怜惜和颤抖,小到一不注意,它就被流水带走;小到一个人刚刚走上去,它就沉到了水里,连鞋子也湿了,连告别的手势都显得那么急促。
  小渡口在草丛里忽隐忽现。
  小渡口是时光里慢慢腐朽的一段黑木头,也许还有很多并排的黑木头曾经和它站在一起,也许还有许多浪花和脚步印在它的身上,也许还有更多的人群和一条喧嚣的大船曾经停在身边,把它守望的眼神一次次捎走。
  那么多的时光也都跟着它一起走了吗?
  河窄了,水浅了,渔汛简直比一个传说还要短促,网还没有撒下去,鱼就被钓走了,多少年没有涨过的潮头,再也够不到两岸等待的脚步。
  而小渡口沉浸在湿漉漉的草丛,几乎被人忘记,只有风吹过去,黑木头才偶尔露一下头,只有风才能一次次提醒它:小渡口,小渡口……
  
  北海小庭院以及它的睡莲
  
  我看到睡莲。我不由自主说出这个词。
  这件小乐器,像寂寞的爱情里突然献出的小水晶,她粉红色的眼里流动着暧昧的身影。
  她在夏天的心中升高,如同梦中的琥珀,散开的光又自己聚拢,她新鲜的胸脯涨满春天的神情。水在随着生命的方向奔跑。
  在八月,架上的葡萄在暗中把自己缩小,把身形降低,我看见的水面上她多么冷,多么孤单,像走失的新娘,在暮色和恐惧来临之前,她的心中花枝乱抖,她无助地望着我,她要说出什么却又胆小地低下头。
  而我在看着她,我在犹豫,我期待她能低低地喊出一声……
  
  创作手记
  
  诗歌是一场梦。我们其实一直靠梦支撑着肉体。大地上那些漂泊的花朵和季节的轮回,尘世中那些陷入困境的行尸走肉,它们的内心已经腐烂。但它们还用着自己的肉身在前进:这使人类的生活陷入更大的被动,但这又始终需要一种关键的维系,那么,她是什么?毋庸置疑:是梦幻。梦幻构成了最后一线希望和隐秘。梦幻是最后的时间。这同时也再次说明:梦幻是存在的。她有着多么重要而又模糊的身份。梦幻像黑暗中开阔的大地。她有着不可超越的力量和界限。她越不可言说其实就越体现了她的勃勃生机。我有时一味地揣摩自己,揣摩自己若即若离的身体和心灵之间到底有多少距离。我不知道我离自己有多远。这里的距离感还将在继续的生活中不断被拉大或割断,而困惑和失望也将不断滋生,甚至覆盖时间。但我坚信:如果明天依然是对今天的救赎,那么我们机会重现。我们有理由来到我们的心灵空间,说出我们的温暖、警觉和畏惧:说出我们的忧伤、无助和信誓中高贵的往返:说出诗歌所必须的罪孽:梦幻。为此,我格外迷恋自己的生活,迷恋自己的身体所带来的各种遭遇。尽管我对自己不知所终,我依然要向时间献上满腹的心事,献上沉重的肉体和骨骸,献上伤心的梦幻。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在一种模糊的状态中飞行。这种飞不是身体的。而是心灵的。我迷失在自己的幻象和空旷的大地之中。我对自己的听觉和视觉产生疑问,我对任何境况下都生机勃勃的世界妄念丛生。不是因为我曾经错过,而是因为我正在经历。追溯惶惑会发现清澄,观省内心会看见时间在移动,而生命中的迷雾起自片刻。思考是痛苦的,如同揭开伤疤。如同在伤疤上撒盐,但只有思考才一直充满危险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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