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10期
从欧阳修词“雅俗并存”的特点看宋朝士风
作者:农贝妮
而自古以来,出现对欧阳修一些词的归属争论,正是说明了欧阳修词存在着“雅”与“俗”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二、欧词“雅俗并存”特点的成因及当时士风
欧词具有“雅俗并存”的特点,跟当时宋朝的社会条件和士风是分不开的。当时的社会造就了当时的士风,而当时的士风促成了欧词“雅俗并存”的特点。
宋代开国帝王深刻反思了历史的经验教训,特别是唐朝盛衰兴亡的经验教训,对宋室、后妃、外戚、宦官等四种政治势力策区极力抑制的方针政策,而这种抑制的结果就是士大夫势力的一枝独秀。换句话说,宋代统治者选择了“与士大夫治天下”,将士大夫群体作为唯一可信赖依托的对象。这种治国基本方针被固定为“祖宗家法”,为宋朝历代皇帝遵循。
相对的政策必定产生相对应的效果,首先最明显的就是更多的下层知识分子成为文人士大夫阶层的主题部分。如宋太宗时的宰相张齐贤“孤贫力学,有远志”,名臣王禹偁“世为农家,九岁能文”;宋真宗、宋仁宗时期的宰相王曾“少孤,鞠于仲父宗元,从学于里人张震,善为文辞”,名臣范仲淹“二岁而孤,母更适长山朱氏”。出生在宋真宗时期的欧阳修也是“家贫,至以荻画地学书。幼敏悟过人,读书成诵。”也许正是因为地位的提拔,所以士大夫独立思考、论政议政的热情也随之高涨。士风为之高涨,士人都以造福天下为己任,欧阳修也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宋史》本传就记载欧阳修“天资刚劲,见义勇为,虽机井在前,触发之不顾。”他在与小人的斗争中也是异常刚硬“欧与曾同在两府,欧性素褊,曾则龌龊,每议事,至厉声相攻,不可解。”在《与高司谏书》中大胆斥责高司谏“足下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
且在继承前代文学的基础之上,宋代的正统文学有了进一步的发展。这种发展,明显地带有着“重道”和“崇雅”的时代特色。前者在散文(古文)领域里表现得比较集中,后者则主要反映在诗歌领域里,进而形成了宋代文化的第一个层次——正统文化的层次。从欧阳修的《正统论》中我们不难看出其有着浓厚的正统思想,作为一代鸿儒,其创作必定受正统思想影响,带有诗经的痕迹,就算是做词也有着对“雅”的追求。
而欧词具有“俗”的一面跟当时社会的经济条件有着紧密的联系。
北宋建国,中原西息兵,经济复苏,农业与手工作坊生产活跃,城市贸易空前繁荣,出现了汴京钱塘这样规模空前的大都会。据史料记载,当时首都汴京勾栏瓦舍遍布全城;四海奇珍皆归市易;“花光满路,萧鼓喧空”;“歌台舞榭,竟赌新声”。社会生产力的提高,从景德到宝元以前(1004-1038)被认为是宋朝的黄金时代。邵伯温在《邵氏闻见录》卷三说,他听长辈们说:“本朝唯真宗咸平、景德间为盛,时北虏通和,兵革不用,家给人足。以洛中言之,民以车载酒食声乐,游于通衢,谓之棚车鼓笛。仁宗天圣、明道初尚如此,至宝元、康定间,元昊叛,西方用兵,天下稍多事,无复有此风矣……庆历以后,天下虽复太平,终不若天圣、明道之前也。”
“祖宗家法”加上经济的发展,宋朝的士大夫俸禄优厚,久处高位高位的士大夫无不尽极享乐之能事而毫不掩饰。晏殊“性喜宾客,未尝一日不燕饮”。宋祁博学能文,但也“喜游宴”,好作长夜之饮,宴则百味具备,歌舞俳优相继。而出生在此时,也居于高官的欧阳修自然也不能免俗。
《词苑丛谈》记述道:“欧阳永叔任河南推官,亲一妓。时钱文僖公为西京留守……一日宴于后园,客集,而欧与妓俱不至,移时方来。钱责妓:“末至,何也?”妓云:“中暑往凉堂睡,失金钗,犹未见。”钱曰:“若得欧阳推官一词,当为偿汝。”欧即席赋就《临江仙》词,众皆击节。妓满斟送欧。钱令偿以公库钱。这个故事已经成为欧阳修与妓交往的佳话。其实,在宋人的笔记类著中,如《避暑夜话》、《宋裨类钞》等都有记载欧阳修与妓女交往的韵事。正是在宋朝重视享乐的环境下,文人士大夫政事之余,多沉迷于声色犬马,并竞相以轻佻的笔致,描绘自己风流艳冶的生活,抒发个人旖旎佻薄的情怀,终使艳词的写作盛行一时。杨海明在解释北宋“俗词”有增无减的情况时就说道:“产生这种现象的一个重要原因即与北宋时代的享乐、冶游风气密切相关”。
而且就像本文前面所提到的,对于宋朝士大夫而言,词为“诗余”、“琴趣”,他们认为词的“本色”在于它的女性美,即常言所谓“婉媚、柔媚、侧艳、艳丽”等特色。即便是提倡“雅正”是沈义父也认为“艳语”“闺房之意”是“词家体例”。欧阳修《西湖念语》所谓“因翻旧阕之词,写以新声之调,敢陈薄伎,聊佐清欢”中“陈薄伎”、“佐清欢”,也是解说词的娱乐功能。在宋词这种文化定位下,蔑视礼法、追求自由、喜欢情任性如醉翁的欧阳修,敢于写并大量写具有风情的艳词也就不足为怪了。
正是宋代社会的多侧面生活,促发和助长了宋代文人“多重人格”的现象以及在同一作者的词中“雅俗并存”的情况。在朝堂上,在官场里,他们以政治活动家和士大夫的身份面目出现着;而在歌席酒宴上,他们又以风流文人甚至是“多情种子”的身份面目出现着。政治生活和私生活之间相差甚大的距离,必然会促使人们的感情世界,形成更深的“裂痕”,因此我们见到不少宋代文人,就大多是些有着“多重人格”的人物,反映到文学创作中,就形成了“雅俗并存”的情况。欧阳修并不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圣贤”,而是现实生活中一个有情有欲的人,在宋代那种享乐、冶游风气甚浓的环境里,他也并不能完全“免俗”。
【参考文献】
[1][2]杨海明.唐宋词史[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8.
[3]辜纪金.欧阳修艳俗词的人文意蕴[J].深圳大学学报,2001,(11).
【作者简介】农贝妮(1983-),女(壮),广西崇左人,广西师范学院中文学院古代文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唐宋。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