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6期


变革时代的情怀

作者:唐志伟




  《绛纱记》中,唯一强烈、明确谴责的一个女子卢氏女,是留学归来具有新思想,新观念的新式女子,是在自由结婚的先进、时髦的幌子下抛弃霏玉,另攀高枝,嫁他人。对西化女子的谴责与不满也充斥在一些陈腐的言论中,“吾国今日女子,殆无贞操;犹之吾国殆无国体可言,此亦由于黄鱼学堂之害”。苏曼殊对女子留学的态度,可谓苛刻,1915年在他给柳亚子的信中甚至提到“若夫女子留学,不如学毛儿戏”。对于西式女子,如静子,凤娴等,似乎觉得前景不是那么美妙。在他的小说中,西式女子没有最终的到男主人公的爱情。爱慕,存在,且现实;爱情,则有些恍惚——她们或者自杀,或者出家,或者无望地静静等待。
  西式女子爱情命运不够美妙,传统的东方女子爱情命运也不容乐观。雪梅的最终结局是“不知何处葬卿卿”,连坟墓都找不到,悼念尚且不能。无独有偶,薇香投身入江,遍觅不得。似乎西式女子的爱情太艰辛,而传统女子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结局——没有结局的结局。她们的爱情根本不可能是圆满的,从外国人的观点来看,从开始到结局有没有存在过说来都得颇费口舌。
  在这两种女子面前,男主人公的选择也颇费思量。从《断鸿零雁记》、《非梦记》的渺然出家为僧到《碎簪记》中的因病因情而死,都是一种逃避——逃避的背后是选择的艰难:传统的还是现代的,东方的还是西化的?
  传统的与现代的,东方的与西化的似乎各有千秋,又似乎各有不足。传统的,东方式女子的渺然不见,而西式女子又受谴责——尽管小说中她们经常被描绘的“宛如仙人”——这从根本上表现了苏曼殊个人的思索和困惑心态: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何去何从?苏曼殊似乎很难像后继的有言情小说写作者一样,毫不犹豫地走向传统,走向东方;他似乎也很难像后起的新文学作家一样奋不顾身的接受西方,接受现代。泰西学子云:“西人以智性识物,东人以感情悟物”,而苏曼殊是两者并用——一个接受了西方、现代的东方传统知识分子。
  在东西方文化强烈撞击的时代背景下,深受西方文化、思想影响而又困于传统的知识分子在困惑着,彷徨着,挣扎着——最终他没有作出选择——这种选择实在艰难。这种文化选择中若有所悟而又无所适从的心态,在世纪初的中国文人中是相当普遍的,只不过 “大部分人习惯于把问题给‘解决’了,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而很少像苏曼殊那样把这种困惑与烦恼真诚的暴露出来”。这种暴露以微妙的情感纠葛及其结局体现出来,给人一种强烈的悲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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