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7期
现代性变迁中的民族传统文化
作者:任兰兰
组、开发商、游客,以及学校、苗族原住民在现代性的变迁中纷纷扮演起各自的角色——为脱贫致富制定政策方针的政府,为招商引资发展旅游出谋划策的专家组,为赚取利益投资的开发商,或为观光或为考察或为猎奇参差不齐的游客,以及为传承苗文化和传授外来文化的学校,还有敢于尝试率先投资到旅游上或是静观发展蠢蠢欲动的当地苗族,甚至是默默在田间劳作却在无声中形成了一道观光风景的农民,这个看似宁静的苗寨,所有的人已经自觉不自觉地被卷入到这一场与现代性发生的正面相触之中。对于西江苗寨来说,这是一场悄无声息而又轰轰烈烈的变迁,而民族传统文化能否在这场变迁中建构自身的生存坐标是当前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
政府、专家组、开发商,直接操纵着旅游经济的命脉,虽然这是我极为反对的开发模式,例如对于寨子的开发规划应该让寨老及当地苗民代表广泛参与其中,在此我不再多作论述,但如此微弱反对的呼声显然是无能为力的。值得欣慰的是,对外界展示苗文化的主动权还掌控在当地苗族人民的手里,文或许这是政府专家开发商所无能为力之处。民族传统文化是全民族集体所具有的特征,本土民族应该而且也必须成为这场文化变迁的主体。
家庭式旅馆是比较适合于西江旅游的一种开发模式,这是一个互动的选择,一方面当地居民不用多大的投资就可在自家的屋子设置旅馆,另一方面外来旅客也乐意深入到苗家,我个人认为住在招待所和青年旅馆是不可能过多感受到苗文化的原汁原味。在西江,不少家庭式旅馆、农家乐就是由当地居民自筹资金开设的,这些富于远见的苗民很多还是当地歌舞团的演员,当我们在苗族民间歌舞晚会上发现某一张演员的面孔原来是白天在某个旅店或农家走访时见过的苗民,一阵阵哗然之余,我不禁又为西江苗族人民对于自身身份认同及文化自觉感慨万千。这些与外来文化接触得最多的苗族人民,他们正是民族文化重构的主力军,事实上,当他们把苗家祭祀庆典、生产劳作、生活习俗等等以歌舞的形式展现给外界的时候,我们也看到了他们对于自身文化生存坐标的一种确立与建构。吉登斯把传统文化因遭遇外来文化而取得的成功称之为“运气”,我在西江苗寨的变迁中看到了这种运气的端倪。
三、涵化过程中文化可能的发展图景
民族传统文化在现代性变迁的冲击碰撞下,以主动的姿态回应参与到变迁中来,并借助这次变迁逐步建构起自身的生存坐标。涵化是人类学者使用的概念,“指一切由文化接触导致的社会文化变迁,不管这种变迁是否是人们想要的。”涵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对文化的解构,但解构只是一个新的开始,在不断追求完善意义的过程中,文化继续完成它的重构、创生。民族传统文化与外来文化接触中产生了涵化,涵化并不一定是消极的,通过传统文化变迁初显的端倪,我们可以描绘出这一场涵化中文化发展的可能图景。
“马克斯·韦伯提出,人是悬在由他自己所编织的意义之网中的动物,我本人也持相同的观点。于是,我以为所谓文化就是这样一些由人自己编织的意义之网,因此,对文化的分析不是一种寻求规律的实验科学,而是一种探求意义的解释科学。”也即是说,我们所看到的各种表现出的文化形式不过是文化的外显,而文化真正核心之处是它的意义系统。可以这样断言,就即便是不受任何现代性变迁的影响,传统文化在自身发展中,一样会在文化这张意义之网中张织出新的网来,那些陈旧的网自然会消亡,并被更为坚固的网取代之。现代性不过是加快了民族传统文化变迁的步伐,且这样的步伐不再是单方面的强制,它更多地体现为民族传统文化的迫切需要。当旅游为这种需要提供了改变的可能时,旅游也需要本土民族提供更为丰富的民族文化来支撑。于是,本土民族意识到自身文化所具有的价值,民族自信心与自豪感在得以认同的基础上不断增强,在对本土文化的重新认知过程中,复制式的传承中又注入了新的内容与活力,一种“表演性”的传承与重构悄然而生。当然,有的文化也在传承中逐渐消失,但正如吉登斯所说,“传统的终结并不一定意味着像启蒙思想家所希望的那样的传统消失,相反,传统以不同的形式到处继续繁荣发展。”我们用“草根性”文化来形容传统文化,因为传统文化有着强韧的生命力,当本土民族意识到单纯的外来文化替代不可能成为其出路时,由对自身文化及身份的认同上唤醒的文化自觉,也激发着新的文化功能的建构。
与此同时,现代性变迁也绝对不是单一的过程,“简洁地说。以文化为基础的认同似乎随‘现代性’,即随文明的扩展而反向地进行变化。”涵化引发的变迁也不仅仅只是强势对于弱势的改变,当现代性文化在追寻价值依托的时候,面临诸如生态失衡、环境恶化、人心焦虑等困境,不得不把眼光转移到传统性保护得比较完整的民族传统文化上来,中心文化企图从过去寻根,从边陲文化中寻找到新的生存智慧来。当我们的主流文化不能解决生存困境的时候,我们是否可以把眼光放到民族传统文化上,诉诸于民族文化中对自然的敬畏、人与自然和谐关系的生存智慧中去。这就是美国人类学家萨林斯所说的“通过边缘来理解中心的缺失”。涵化过程中,不仅是传统文化受到影响,现代性文化也可以在传统文化的痕迹中找到解决自身生存困境的途径,在此交互的意义上,形成了文化上的认同、混合与共生。现代性虽意味着人类文化的趋同化,但趋同绝不是同一、不是文化一元化,上帝用互不相同的语言以制止骄妄的人类建造通天塔,通天塔尚未建成,一元的文化又何从建构?而保持文化的多样性,意义不在于文化样式的丰富多彩,最重要的是它给人们提供了选择的可能。
生活是无限展开的过程,面对现代性变迁中传统文化所遭遇的看似灾难的碎化,我们不必耿耿于怀,更不必为此忧心忡忡,只要给民族传统文化以足够的时间,本土民族定能以一种民族自觉的意识,划分出边缘的清晰度,来实现自我保护与自我发展,并创生出新的仪式习俗、文化功能,来滋养这张本土文化的意义之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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