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埃德温.缪尔诗选译

作者:埃德温.缪尔




  变得像空气一样稀薄而不可靠。
  没有发一声呻吟事业就此丧失。
  著名的城堡被颠覆,
  所有秘密的通道全都暴露无遗。
  
  该如何诉说这令人羞愧的故事?
  直到我死去我都坚决认为
  我们对此别无他法,我们被出卖了;
  我们惟一的敌人是金钱,
  而我们都没有武器能战胜金钱。
  格斗
  在阴霾潮湿的天空下
  一片被行人践踏的草地和地块上
  正在进行的这场格斗,
  绝非为了让世人的眼睛观赏
  而是要吸引癞蛤蟆或毒蛇的眼睛注意。
  
  可当我看过了这场格斗之后我谴责
  那只洋洋自得的戴着羽冠的兽物,
  一身披挂着堂皇艳丽的羽毛
  掩盖着那双它能运用自如能把敌手的心肝
  从肋下撕裂开来的利爪。
  
  豹子的躯体,鹰隼的头,
  强劲的尖喙和狮子般的鬣毛,
  身后的羽翅张开时像霜冻的灰色篱笆
  它似乎由这一切所生成
  可我不愿再见到它这副模样。
  
  至于它的对手,那边来了个温和浑圆
  像泥土般褐色的家伙,
  浑身皮肉撕裂,伤痕斑斑;
  可说是个破烂的口袋,
  一件用旧了该丢弃的东西。
  
  可是它面对面地等待着
  那只狂怒的兽类和疾迅的攻击。
  很快就完事了结。这里没有给侠义气概或仁慈心肠
  留出表现的时间和空间。
  它已被狂怒所困扰而怒不可遏。
  
  两只小爪子像手一样
  向左右两边张开像树木般等待着
  人们无疑会说,
  如果不是因为它没有死去的话,
  这场厮杀就到此结束。
  
  因为致命的打击临头之前它已经逃脱,
  扭动,回旋,继而躲进了它的巢穴,
  那儿总比较安全。这场争斗已经结束。
  而它却失去了差一点就能赢得的胜利。
  看啊,它有多么愤怒。
  
  不多一会儿,场地归于空寂,孤零零的,
  仿佛从创痛中得到解脱而睡意沉沉。
  蟋蟀唧唧鸣叫,荆棘在风中摇曳
  飒飒作响,人们听到一阵轻微的声音,
  斗士们重又各就各位。
  
  于是一切又重新开始。隐蔽的利爪
  时隐时现地扑击着。难道就不能使这样破损皮肉
  免受利爪撕裂之苦?
  别无办法。可是我从来没有看到
  一只兽类显得如此孤立无助又如此坚强勇敢。
  
  此刻,当树林伫立着观看这一切的时候,
  这场不平等的战斗正进行得难分难解。
  那想致对方以死命的凶兽不能得逞
  而变得愈加愤怒,到最后你几乎认为
  那简直是近于一种绝望。
  
  童年
  
  他长久地躺在这座向阳的山冈上,
  山冈安全无虞地依偎着山脚下他父亲的住房,
  远处耳朵听不见的时刻变化着的声音平静下来了,
  四围尽是密密环绕着的黝黑的小岛。
  
  他看得见每个单独的高地,每种依稀模糊的颜色。
  密集的岛屿消失在云雾之中,
  尽管这一切都奔集在他眼底
  但他知道岛屿之间还有着他看不见的海峡。
  
  他很知道那儿到底有多少新的岸滩,
  冥想中他看见沙滩上闪耀着平静不动的光,
  在静谧的空气里浅滩的海水清澈见底,
  他满怀喜悦涉足穿行在这片海滩之间。
  
  有时一艘轮船会从海滩之上慢悠悠驶过
  仿佛想要停泊在山冈黝黑的阴影里。
  黄昏的海滩平滑如一面沉入水中的镜子,
  在轮船驶过以前时间似乎已经停止。
  
  灰色的小块岩石憩息在他躺卧的近旁,
  黄昏来临时它们一动不动显得格外宁静,
  远处野草丛莽投来长长的阴影,
  山冈下屋子里他的母亲在呼唤他的名字。
  1925
  荒凉
  荒凉不是悲哀的亲属
  悲哀是亲切的,她唱着歌儿使孩子安睡
  荒凉既没有歌词也没有曲调
  只不过是一种对那些听够了诗歌的耳朵充耳不闻
  而又含义不清的呼喊声
  荒凉永远不诉说
  那没完没了的土与水与火的内战。
  那些与我们人类形成有关的事件。
  是什么在这里
  已经确定和熟悉的事物中间保护着我们?
  树叶,苹果树和变成浑圆的大地
  这里连想像都是一个圆形,
  只有无穷无尽的收成在这里采集
  除这以外再没有别的。然而我们有时心不在焉地
  停下来不满地咕哝,“我们是上这儿来哭泣的。”
  心里记住了,要建造起一座小小的舞台
  好让我们上演与生俱来的正式的悲剧
  在这出悲剧中我们都是演员。
  
  狂暴的大地
  
  把它炽热的内脏倾倒在埃特纳的斜坡上,
  摧毁人们所创造的一切。然而,要不了多久
  一排排黑黝黝的房屋从冻结的火山渣上升起
  像地狱里一条惬意的街道。房舍坚固安全
  在那些熔岩筑成的房间里西西里家庭
  遵照他们古代习俗生活着,一排排的葡萄架
  享受着大地上最宝贵的尘土的滋养而一年七熟。
  人们都忘记了火的告诫。
  在那儿,你如果注意倾听,你会听见他们说,
  “在家真安适,人间的欢乐都在我们身边,
  葡萄架,玫瑰花全都照管得好,
  屋脊的梁柱撑得牢,亲朋好友晚上到。”
  那从狂烈的毁灭中把我们拯救出来
  并告诉我们必将从和平走向和平的是谁?
  1960
  归 来
  有时我观察自己,一个很老很老的人
  作为时间的一个忠实仆人,与时间同行得太久
  以致变得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他一度原是我本人——
  几乎跟时间一样陌生,熟悉的只是那根老人的拐杖
  和传奇故事里描绘的斗篷。
  看,那就是我,就是我。如今回到我自己生活的住家
  已经容貌大变,一副外乡人的模样。屋子里
  每扇门都永远敞开着,房间里回荡着悦耳的人语声
  我漫长的生命的各个季节:儿童时代、青年时代和成年时代
  全都在这里更替变换。
  欢迎在等待着我,这些房间没有一间
  不是我所有、所爱和渴念的。那人语声
  也比任何我在梦中听到或平生所知道的更悦耳动听,
  它们在呼唤我,召回我。最后我走近前去,
  一个很老很老的人,仔细端详那古老的墙壁
  在时间的怜悯下变得光溜匀称而柔和,
  枝繁叶茂的高大树木在友好的黑暗中
  注视着我这份继承遗产。
  但是我不能进去,因为里面的一切
  都
  在我面前站立起来反抗我,
  一座美妙而可怕的渴望的迷宫。
  于是我转过身子走上
  那条或迟或早始终等待着继续行程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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