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吸烟人

作者:(美)戴维.希克勒




  尼科尔站了起来。“我认为这是该死的自私,那就是我想的。”她瞪着道格拉斯。
  “是什么?”道格拉斯说。
  “你,”尼科尔咬牙切齿地说。“你,把自己宝贵的小理论对你的学生保密。”
  “喂,等等,”道格拉斯说。
  “不,”尼科尔双手交叉胸前,这个姿势让道格拉斯无法忽略。“你是我们的老师,克尔切科先生。我们一直认为,为了我们这些女孩,你毫无保留地把你的想法教给了我们。”
  “看起来他为自己保留了一些想法。”萨姆森冲道格拉斯眨眨眼。
  “哼。”尼科尔扬起了下巴,这使道格拉斯得以看到她的脖子、她乳沟形成的阴影。“我实在是很失望,”她冷冰冰地说,“吃完色拉之前我不再说话。”
  尼科尔离开沙发,坐到餐桌边自己的位子上。
  萨姆森擦擦自己的双手,“我们吃饭!”他叫到。
  
  
  喝着虾味鸡尾酒,道格拉斯向邦纳一家叙述了自己的生活情况。他有点紧张,因为尼科尔闷闷不乐,沉默不语。讲完了自己大学毕业后在日本的故事、与单核细胞增多症进行的一番较量,以及和希瑟·安杰洛的那场灾难性的毕业舞会之后,他住嘴了。
  “那你现在感觉很好了?”萨姆森说。
  道格拉斯从他的色拉上抬起头,“什么?”
  “你已经康复了,我是说。从单核细胞增多症中。”
  “噢,是的,先生。我十三年前就好了。”
  “太好了。”萨姆森狼吞虎咽地吃下一大块黄瓜。“听着,不要再叫什么‘先生’的了,我是萨姆森,真该死。”
  “好的。”道格拉斯试图捕捉到尼科尔的眼神。她坐在他对面,而萨姆森和波丽特坐在长餐桌的两端。尼科尔死死盯着她的色沙,道格拉斯只好把目光移向她身后的“书墙”。
  “那,萨姆森,”道格拉斯说,“波丽特,那有些非常精彩的书。你们大部分都读过吗?”
  萨姆森严厉地盯着道格拉斯。足足有十秒钟。
  “道格拉斯,”萨姆森说,“我读过每一本,每一本的每一页。”
  “真的吗?”道格拉斯又扫视了一遍书架,“真不可思议。”
  萨姆森怒目而视。“哦,你说什么,哈佛先生?不可思议?”
  “对不起,”道格拉斯赶紧说。
  “你是一个好争论的讨厌鬼。”萨姆森宣称。
  道格拉斯的胃口降到最低点,高中时拳击比赛前他的胃总是这样。“萨姆森,邦纳先生,我确实无意攻击。”
  “嘿,”萨姆森喊到,“有你的!”
  道格拉斯看着邦纳家的两位女士,她们心照不宣地微微傻笑着。
  “什么?”道格拉斯说。
  “我要交给你事做,道格,”萨姆森咯咯一笑。“必须测试你的勇气。”
  “嗬。”道格拉斯喝了一大口酒,“啊哈,”他无力地说。
  “现在我要重新加入谈话。”尼科尔说。
  “见鬼,”萨姆森用叉子指着那些书说。“我从没读过那些东西中任何一本,道格。它们是无价的收藏。”
  “它们是祖传遗产。”波丽特说。
  “对,是传家宝。”萨姆森连嚼带咽地说。“尼科尔读这些书。它们属于我的先祖弗拉基米尔·邦纳。他是来自喀尔巴阡山脉或其他什么发了疯的鬼地方的王子。”萨姆森满不在乎地摇摇手。“关键是,他是一位王子,而那些都是他的书。”
  “关键是,邦纳家族是皇室,”尼科尔说。
  萨姆森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汤团,”他大声说。“我亲自做的。”他瞪着四周,仿佛有人有异议。
  波丽特端上了主菜,道格拉斯不得不承认确实美味可口。他啜了一口酒,谈话变得轻松随意。萨姆森说了些普遍关注的话题——市长、天气和股票。道格拉斯听着。他称赞了萨姆森的汤团。当萨姆森问到他在爱伦城度过的童年时,道格拉斯提到他曾在童子军中获得最高军衔;但他并没有说他用爆竹杀死金花鼠的事。波丽特询问他最喜欢的电影,他也一一作答。每次道格拉斯看尼科尔,她都在正视着他。总而言之,道格拉斯十分欣赏自己的表现。夏敦埃酒 使他有点晕乎乎的,他发觉自己的思绪散乱,他在想着诸如美国人如何度过这个季节的,窗外是如何寒冷,尼科尔是怎样从豆茎式的波丽特变得富有身体曲线的。盛着汤团的盘子都光了。
  “好,女孩们,”萨姆森说,“让我们停止追求。”
  波丽特在每一个人面前放了一小杯白兰地。
  “什么追求?”道格拉斯笑着说。他用餐巾纸擦擦嘴。
  “我们觉得你应该跟尼科尔结婚。”萨姆森说。
  道格拉斯一连打了四个喷嚏。每个人都为他祈祷。
  “什么?”道格拉斯说。
  “波丽特和我想给你和我们的女儿, 我们惟一的孩子,安排一次婚礼。”
  道格拉斯瞪着邦纳一家。他们安坐在各自的座位里,优雅地笑着。尼科尔带着一副在考试中得A时的一贯表情。没有人笑。
  “你们在开玩笑,”道格拉斯说。
  “噢,不。”萨姆森·邦纳喝了一口白兰地。“我没跟你开玩笑,道格。”
  道格拉斯的胃部再次感到了受到拳击时的感觉。年少时,他参加过周五晚上的抽烟聚会,绅士社会俱乐部每个星期都举办这样的活动。这些绅士都是些努力工作的爱伦城人,他们在星期五晚上喝威士忌,玩牌。每个周末他们会带来当地高中学校的一群男孩。为给自己赚到肋骨中间的牛排饭,这些男孩带上手套,在俱乐部中心明亮的帆布拳击台上挥拳相向。而那些男人们则坐在一边喝酒、喝彩。对爱伦城的男孩来说,他们能得到的最高荣誉就是被选中去抽烟聚会进行拳击比赛。道格拉斯被选中过十四次。他赢了其中的十二次,一次被顶击,但从来没有被打烂鼻子。即使现在的某些夜晚,就在他睡着前,道格拉斯还记得自己在拳击台上,和希瑟·安杰洛那的弟弟卡梅搏击。卡梅比道格拉斯重十磅,直到第三回合他还在点数上胜于道格拉斯。这时道格拉斯打出一记上钩拳,卡梅被扛起,接着倒向右边,然后不省人事地跌到地上。屋子里的男人们像狮子一样吼叫起来。铃响了。道格拉斯记得自己鼻腔里的烟味,自己脸上的鲜血,而且,非常奇怪,没有卡梅的血。道格拉斯看着安杰洛那先生在用嗅盐唤醒他的儿子,他既想呕吐又想把自己的舌头塞进希瑟·安杰洛那的嘴里。
  道格拉斯摇摇头,抛掉这些回忆。他站了起来。“尼科尔,”他严厉地说。“到底是什么回事?这是玩笑抑或古怪的家庭恶作剧吗?”
  “不,”尼科尔冷静地把指尖搁在桌子上。“我爸爸妈妈衷心希望你能娶我。我也一样。”
  “请坐下,道格拉斯。”波丽特说。
  惟一的一次,她没有言谈随便。道格拉斯坐下。“这简直是出难题,”他说,“我们只不过在吃饭。”
  萨姆森·邦纳用指节敲着桌子。“该死,孩子,波丽特和我快乐地度过了二十五的婚姻生活,猜猜为什么?我父亲安排了整件事。他和波丽特的父亲是司法界的合作伙伴。”
  “我娘家姓是德波姆皮斯。”波丽特解释说。
  “没错,”萨姆森说。“德波姆皮斯。无论如何,我们的父亲意识到波丽特和我应该在一起。唔,我们觉得你和尼科尔也应该在一起。”
  道格拉斯的脑袋眩晕着。“你们已经讨论过这个了?作为一个家庭?”
  “当然,”萨姆森说。“整整一周的每个晚上。”
  “对不起,邦纳先生……对不起,萨姆森,但你甚至不认识我。”
  “噢,该死。”萨姆森在空中用力一拍,好象有蚊子似的。“尼科尔认识你。她说她每晚看一本书,而你也正好每晚看一部电影。”
  “这是值得崇拜的,”波丽特说。
  道格拉斯盯着他的学生。她很快笑了。
  “尼科尔,”他说,“你才十九岁。”
  “九月份就二十了,”尼科尔说。
  “我们阻止了她,”波丽特说,“在三年级时。”
  “喔,二十岁还不到。”道格拉斯说。
  “她和语音学进行斗争,”波丽特说。
  “对不起。”道格拉斯大声地清清嗓子。邦纳一家安静了下来。
  “听着,”道格拉斯说,“你们已经——我已经——这曾是非常美妙的一顿饭,但——唔,你们难道不是荒谬至极吗?我想指出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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