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已婚女人
作者：萨扬·利伯莱特
汉娜用手掌抚摩了一下结婚照，然后放进了抽屉。“有什么好说的呢？一切都结束了。我悔不悔恨，又有什么区别？”
“你十五年前就该离了，你不需要他。是你养活他的。”
“我从前不想离。”
“也许你现在也不想离。”
莫什面对拉比的时候，脸上无辜的表情就像一个孩子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他的眼睛盯着自己修长的手指，不时抬起来看看她的眼睛，好像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他最信任的人竟然要背叛他。“你是我的一切，”他在生人面前重复着这句话。她抑制不住，哭了起来。
这时，芬妮粗声粗气地对她说：“你承认吧，你不想离婚。”
“我承认。”
“那你为什么又跟他离了呢？”
“因为我没有别的选择。你比我坚强，比我们两个都坚强。”
十六岁的芬妮闯进鞋店，当着店主的面，打在她妈妈通红的脸上。“你以为自己心好，原谅丈夫的错，人们都不知道那些事？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笑话你呢，在你跟前笑话你都看不见。她可能只有十四岁，挺着个大肚子跟着他。她的父母把她赶出了家门，他带着她到这里到那里的，很快她就要抱着娃娃跟在他后面了。他不需要担心，他一点都不担心！每当他想回家了，就回家去，家里有个温顺的女人等着他，给他做他喜欢吃的东西，熨好衬衣，像一匹马为他干活。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即使她产生一丝怀疑，或是听到一点风声，立刻也就原谅了他。你能跟他生活在一起，我不行，我很快就要离开这个家。”
邻居罗莎提着桶到垃圾棚去，路过她身边。她叫芬妮的名字，但芬妮没答应。
“这样安排相当于没离婚，现在他甚至更加自由了。他离了婚，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他回来时，你又要跑着为他烧饭洗衣。我们还要麻烦离婚干什么？”沉默了一下，她又说，“但是，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随便你。我已经尽力而为了。现在我要走了，我到基布兹的车半小时后就开了。”
就这样吧，汉娜对自己说，看着芬妮的背影远去，一路上还用鞋尖踢着路旁的香桃木。婚姻不像婚姻，离婚不像离婚。你已经尽力而为了。你从小就想插手干涉了。你这样做是出于对我的奇怪的爱和对他的恨。也能减轻你内心的痛苦。谁知道呢。也许这是我的错：有很多事情我没有向你解释。你说我轻易就原谅了他，我这不也轻易就原谅了你。
突然，隔壁房间传来一阵咳嗽的声音，汉娜一下子紧张起来，就像是谁听见了别人都不懂的秘密信号。几年前，希腊清洁工把莫什送到家门口，他就像布娃娃瘫倒在门口的台阶上。那个晚上，他一直都在咳嗽，咳得很厉害，脆弱的身体里都产生了回音。随后，他又开始发烧，神志不清，说她听不懂的胡话，还有杂志上的女人名字：克拉拉、苏姗娜和赫蒂。这些名字弥漫在屋子里，如同邪恶的鬼精灵。然后——跟往常一样——完全和解，他许诺，轻声细语哄她。现在，她又听见了他用手捂住的咳嗽声。汉娜在房间里连忙收好芬妮扔在五斗橱上的离婚证书。下一步，她要去找找看黑色的药还有没有，那是本耶胡达街上的德国药剂师为他配制的，这种药过去治好了他很多次咳嗽。她还要到厨房里看一看，配料齐不齐，她要给给他炖鸡汤，下面条。蜂蜜和热牛奶对他的喉咙有好处，她还得准备一些蛋奶酒①。她必须赶在天黑之前，尼丝姆的商店还没关门的时候，快去买点鸡蛋和蜂蜜回来。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