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6期
人文岁月的青瓷
作者：叶安然
恰逢他读到顾毓诱先生与赵元任20世纪40年代在南京的合作，求得题字后，张昌华看读顾毓琇的生平，越看越有味，认为有传奇色彩，萌发了为他编一本“百龄自述”的想法，达成一致后以跨越大洋的书信方式展开了艰难细致的书稿组编。整部书稿的原始资料几乎都是他经过多方努力在南京、上海的典藏部搜罗到的。为了弥补三四十年代顾毓琇自述内容的缺失，他找人通译顾先生的英文自传《一个家庭两个世界》，每有疑问都要信件询问交流，编这本书，顾毓琇先生的复信就达88封之多。
百年人文 半生追溯
“进出版社10多年，我自己没有写任何东西，一心放在编书上了”。10多年之后，张昌华再次提起手中的蓝笔，也许要归功于萧乾先生的点悟。在一次闲聊中，萧乾先生认为编辑写一点儿东西，躬耕垄亩，不仅锻炼自己的笔力，也可知耕耘的艰辛，体会作家的甘苦，以利于编者与作者的对话、沟通。从副总编辑换到调研员的职位之后，张昌华有了更多自己的空间，开始将多年编书、与文坛前贤的或深或浅的过从以及体悟撰写成文。这样的写作在他看来，是个人感受的抒发，完全是一种自娱自乐，就像喜欢喝茶、抽烟、晒太阳那样自然，更没有出书的念头。然而，张昌华的名字开始以作者的身份在《人民日报》、《文汇报》、《大公报》等报刊多次出现，日积月累，结集成2002年的《书香人和》、2003年的《走近大家》。在这两本姊妹书中，文化大家的风范气韵往往从作者与之交往的生活逸事和富有人情味的细节中款款流露，个性鲜活，音容宛然，平常岁月中的文化人格散发出悠久的温馨。《青瓷碎片》是张昌华先生最新一部人文随笔集。书中已作古的文化前贤，他们于历史，正如古雅细致的青瓷。碎片，喻篇什的散碎。与前两本书相比，《青瓷碎片》还有了私人生活的影迹，“夕拾朝花”、“收藏落叶”，这是作者自我岁月的凝结。
20年的编书生涯，亲近文化老人的群体，张昌华先生更强烈地被这一文化磁场吸引。书桌上排列着近期研读的书籍，多是关于国学大师梁漱溟的。他说想写《梁漱溟生前与身后》。“一些民国时期的人物，越看越觉得他们值得品味，文化上的见地影响他们为人的风格，与众不同的性情。刁；少人写，很多人写大事，写国事，我可能更多写他们的小事、家事，他们的人，有时候小事情上更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境界……”怀着这番体悟，他酝酿着一部新作——《一九一二·纸背旧月》，钩沉20位民国文化名人，那是一群因历史原因渐为当今读者遗忘的人；另一本未面世的《书信集》，在他收藏近2000通文坛师友手札中，选99人，百余通。影印手迹，铅印释文，配以图片。每通手札后加三五百字笺注，既有史料价值，又力求有可读性与趣味性。
亦公亦私 自娱自乐
腿勤，嘴勤，我们只能耳闻，笔勤的成果则让我们大饱眼福。在张昌华先生的书桌上，没有电脑等任何现代化办公设备，一副文房四宝倒是与墙壁上悬挂的字画相映成趣。提起写信都用毛笔手书的习惯，他道是“好玩”。书法与铅字给人不同的感觉，就如瓷器的冷与陶器的暖意，而他正爱这宣纸墨迹的柔软和暖意。他给我们展看给聂华苓书信的底稿，细致的毛笔小楷，足足6页纸，信笺也是竖行缀兰，气韵不俗。原来出自鲁迅编的《北平笺谱》。上百元的册子，一下就买好多本，还是由于“喜欢，好玩”。
自己写给文化老人的信，都复印留底稿，而对方来的信，张先生“闲着没事，一根烟，一杯茶，展开宣纸，一封一封用毛笔抄录，回忆和他们的交往，蛮有意思的，也可以说是我个人的一种爱好一种享受吧”。他从书橱里抱出几叠线装本，摞在桌上，足有两尺多高。用小字在书背上注着来信人的姓名，页页清秀工整的字迹，令人惊羡不已。苗子的那一本扉页上有本人的墨迹，张先生解释道，“有机会见面时，我就请他们本人在前页题几句”，“过世的老人，我给他们后面写上一段，作为纪念……”
张先生从另一个橱里取出一份内页塑膜的大文件夹，一页页翻过，苗子、孙犁、周而复、冯亦代、赵清阁、王世襄、梅志、吴祖光、新凤霞、林海音、秦牧、黄裳……一个个熟悉的姓名，神形各异的笔迹如此亲切地从眼前跃过，及至出现“茅以升、钱学森、苏步青……”观者如同忽然闯进集贤阁，只觉语言多余，无不睁大眼盯看。“我现在理了101个人的姓，按生卒年排的，文件夹上都注上标记”，他坦言这样的整理很繁，但有空还是会做，也许已经成了一种“信趣”。
还有贺卡!张先生坦承自己是个大俗人，每逢新禧辞旧之时，总要抱回一堆贺卡四处遥寄祝福，而收到来自各地独具个性的贺卡，盛载着文化老人们关爱与匠心，百趣横生，张先生不仅视为珍宝地收藏着，还遵“好物不宜匿”的原则，为此作《贺卡藏金》、《贺卡藏趣》两篇，珍爱之情溢于言表。
若论收藏，张昌华先生有自己独特的选择，收集题签。一次偶然从“破烂”中寻到茅盾手书的“中国现代文学史”以后，张先生感受到题签独特的人文价值，每当组到有品味的文稿，不忘请相关的名流雅士题署书名。10多年的成果聚成我们面前厚厚的一大本，宋庆龄、丰子恺、赵朴初、曹禺、巴金、冰心、顾毓琇、萧乾……风范独具的题签无不蕴蓄着温馨的故事。
签名本也是作者喜爱的收藏，它的来源就更广泛了，满满一大橱。
都说编书是为人作嫁，张昌华在兢兢业业的为人作嫁中，也寻到了自己向往的人文世界，对上世纪百年人文情怀的追溯，他会探索得更加深远。
(作者单位：南京大学信息管理系)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