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1998年第2期


周恩来保护老干部的一着棋

作者:汤聿文

北京卫戍区。1973年3月,总理接到卫戍区的报告,得知他身体不好,立即批准送他来阜外治病。一次我在病区内巡视时;轻声对他说:“雷部长,上级很关心你,好好治病吧!”他听了一怔,似乎想问什么,但见我身着军装,又没停步,终未开口。二十几年后,1996年8月22日,我与中央文献研究室周恩来组的李海文去看望雷英夫同志。当他知道我就是那个在医院跟他打招呼的军人,又听说是周总理安排他住院的,心情十分激动。他说:“我的处境就是从住院后才开始改善的。我一直在想,批准我住院的只能有两个人:总理和叶帅。今天,你们终于给我证实了。周总理真是人民的好总理呀!”
  伍修权来阜外住院的情况,已写在他1991年出版的《回忆与怀念》一书中。他写道:“……”我的孩子们了解我的病情后,联名给总理写信,要求及时治疗我的疾病;他们的信,不久就有了反应。1973年春,我被送到阜外医院住院治疗。这家医院在治疗冠心病上很有名。我能到那里治疗心脏病,当然是很满意的。只是住院时仍有值班战士日夜守着。不准与别人接触,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准使用,临时给我起了一个假名字,我早已把它忘记了。医院方面还是知道我的身份的,他们对我的态度还比较和善,治疗也十分细致认真。”
  江一真同志是老红军,曾任卫生部和福建省的领导,“文革”中被打成“反革命”,遭到批斗。周总理设法让他住进了阜外医院。在医院里,江老非常乐观,非常坚定,曾对我说:“什么‘永远健康’?呼喊就健康了,不呼喊就不健康?这不是党的光荣传统,也不是党的什么作风,这是形而上学。”他还说:“他们批斗我,给我带了很多帽子,但我平生没有做过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情。总理了解我,我对共产主义的信念坚定不移!”
  原中共中央党校校长林枫,住院时给我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
  他是1972年8月11日被专案组送来的。进入病房时,他仍穿着有标号的囚服。专案组人员几次令其脱下,他坚决不肯,说“要留个纪念”。
  经过医生们反复检查,诊断他的病是肝炎、空洞性肺结核和下肢浮肿。由于入院前一直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营养又严重不足,他的病情还在加重。但是,专案组的人员还不断来病房纠缠,要他“交待问题”。林老总是严词拒绝:“我的问题早就说清楚了。党中央也都知道!”
  有一次,专案组的人在病房里跟林老争执起来。我听到后赶紧跑到现场,把专案组一个姓区的负责人叫到一边,严肃地说:“我们医院病人多,又几乎全是患高血压、心脏病的,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你们不能妨碍病人休息和医生工作,要遵守院规。”
  那人还不买账,说:“我们是奉上级指示来审查林枫的!”
  我针锋相对地说:“我们为林枫治病,是根据党中央的指示。他必须好好休息。要审查,那是院外的事。院里由我负责。”
  他见我口气严厉,又身着军装,才不再强辩,涨红着脸,带着其他人走了。
  1996年8月24日,我去探望林枫的夫人郭明秋。这位1935年投身革命,参加过一二九运动的八旬老人,因脑中风,身体很不好,可是一见到我,就激动地拉住我的手,颤抖着说:“阜外医院执行了总理的指示,保护和照顾了大批老干部,有功呀!我们全家都很感激你们。”
  那三年我主持这项工作,深感责任重大,丝毫不敢松懈。为了及时接受总理交待的任务,保护老同志的安全,我一直住在办公室里,也几乎不参加任何娱乐活动。必须外出开会、办事时,也要把地址和电话留给总值班室,常年处于“战备”状态中。
  由于长期紧张,我的体力逐渐下降,有时心发闷、心绞痛,医生让我也住院休养治疗,可是想到总理赋予的任务,我一直坚守岗位,犯病时吃几粒药就是了。
  这段时期,中央领导同志曾多次对我们的工作给予肯定和赞扬。1973年3月4日夜11时,李先念同志来院检查身体,我们向他汇报了院里的情况。他做了一些具体指示,最后说:“你们这儿很安静,说明这里没有派性。你们工作做得好,我们就很放心。”
  1972年秋,阜外医院新的一届党委诞生。我根据中央文件中关于“党委建立后,军管即可撤销”的规定,多次提出回部队的要求。但直到1974年2月上旬,上级才正式批准我归队。谢华同志在通知我时还再三叮嘱说,离院之前一定要将总理交给的任务移交好,还要严格保密。我在办妥了一切移交后,终于离开了这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的阜外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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