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1998年第5期
初见江青
作者:杨银禄
环抱,鸟语花香。
“文化大革命”开始以后,权力很大的中央文革小组成员,主要是江青,看中了这一建筑豪华,环境幽静,风景秀丽,活动空间极大的国宾馆。文革小组的办事机构设在16号楼,组长陈伯达住在15号楼,顾问康生住在8号楼。江青先住在6号楼,后又住11号,再往后住10号楼。张春桥、姚文元合住9号楼。党的九大以后,产生了新的中央政治局,取消了中央文革小组,它的办事机构也同时被撤销。从此王洪文就进住了16号楼。这样,钓鱼台的南半部就成了一个特殊区——“独立王国”。
汪东兴的汽车驶入钓鱼台东门,过一个小桥,往南拐走了近200米,再往西拐走了约100米,再往南拐,就到了一座乳白色的两层楼房。一进楼,汪东兴就小声对我说:“江青同志就在这里休息和办公,她现在正是睡觉的时间。你今后说话的声音要小,走路要轻。江青同志神经衰弱,休息不好,特别怕声音。”
汪东兴径直把我带到一层江青秘书阎长贵的办公室。阎长贵刚刚起床,被子还没来得及叠,看见我们后揉了揉疲劳的眼睛,对汪东兴说:“汪主任来了。”汪东兴对阎长贵说:“这就是杨银禄同志,今天我把他带来了,请你首先把这里的情况和注意的问题及需要他做的工作向他好好介绍一下。江青同志起床以后,你把杨银禄同志已经来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她,有什么事,你再打电话告诉我。从今天起,你们就在一起共事了,你抓紧时间带他,使他尽快熟悉情况,熟悉工作。”汪东兴说完就走了。
阎长贵当时的年龄是30岁,但看样子像40岁左右。他个子不算高,背有点驼,面色憔悴,双眼布满了血丝,眼角还有眼屎,一副深度近视眼镜无精打采地挂在鼻梁上。看样子有很多日子没休息好了,极度疲劳。
汪东兴走了以后,老阎一边打着长长的哈欠,一边用嘶哑的嗓音对我说:“已经知道你的大名了,欢迎你老杨来这里工作。我早就盼你来了,你来了,我很高兴。”他开玩笑地说:“你挺精神,挺精干的嘛。”他打量我一下,又说:“你比我年轻得多嘛。”我问他:“你今年多大了?”他伸了伸三个手指头:“老了,30岁了。”“你才比我大一岁,咱们基本是同岁。”我说。
我们俩寒暄了一阵以后,他对我说:“江青同志身体不太好,据说是植物神经紊乱,特别怕声音,还怕见生人,一听到声音,见到生人,就精神紧张,出虚汗,发脾气。咱们在楼里说话、走路、开关门窗等各种动作都要特别轻,千万要注意。你在短时间之内先别见她,尽量躲着她,如果实在躲不开,你也不能跑,一跑就坏了。她不跟你说话,你别跟她主动说话。今天,我不跟你说得太深了,今后你慢慢体会吧。你先在我这里熟悉熟悉情况,和我一起整整文件,等她主动要求见你的时候,我再带你去见她。”
我听了阎秘书的情况介绍和对我交待的注意的问题,觉得这里特别神秘,也使我的心情十分紧张起来。由于紧张不安,我一天一夜没敢出阎秘书的办公室一步。
在屋里整整憋了24小时的我,第二天上午10时许小心翼翼地走出办公室,来到走廊。见没有动静,我又来到门庭,仔细观看这里高大的门窗,华丽的吊灯,厚厚的纯毛地毯,平缓弯弓式的楼梯。对我这个土包子来说,一切都觉得新鲜。我正在观赏楼内设施的时候,一位女同志轻足慢步地向我走来,小声问道:“你是刚刚来的秘书同志吧?”我说:“是。”“请你马上就回你的办公室。”她怕我不理解,笑眯眯地解释说:“江青同志快要起床了。她起床以后,有时看一会儿文件就出来散步,有时不看文件就出来散步。她特别怕见生人,如果你现在被她看见就麻烦了。”她很客气地问我:“你姓杨吧?欢迎你来这里和我们一起工作。”我问:“你贵姓?”她说:“免贵姓旭,做护士工作。”
我不敢在门庭久留。听了小旭的话.自然就想起了汪东兴和阎长贵的提醒。阎长贵说“一跑就坏了”,小旭说“看见就麻烦了”,我深深感觉到了这两句话的分量。他们的话,对我这样一个初来乍到的人,是提醒,是爱护,我非常感谢他们。
一个偌大的门庭,一条又宽又长的走廊,除见到小旭以外,没见到任何一个人,一丁点声音也没有,静得可怕。我听了小旭提醒以后,就悄悄回到了阎秘书办公室。
人有一种好奇的心理,越觉得可怕和神秘,越想看一个究竟。到了中午12时左右,我听到电铃声,就站到阎秘书办公室的门口探头观看。看见有八九个人从各自的寝室迅速而轻捷地走出来,有的拉开窗帘,打开窗子通风换气;有的打扫卫生;有的匆匆跑到室外看风向、测风力、查气温;有的给江青端饭送水。阎秘书把早已准备好的文件、资料送到二楼江青的办公室。同志们的工作是那样认真、紧张、小心翼翼和有条不紊。
警卫参谋老申知道我调到11号楼来工作,特意到阎秘书的办公室来看望我,我们两个一见面都高兴得很,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我激动地说:“申参谋,我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不知道你到哪里去了,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现在可好哇?”
我在神秘莫测的11号楼见到久别又相逢的老领导、老战友,激动得竟然忘记了这里的清规戒律,说话的声音还是和在部队时那样粗声大气的。申参谋还没来得及回答我的问话,就赶紧捂住我的嘴,严肃而小声地对我说:“你说话的声音可要小点呀,千万可别这样大的声音。今天咱们幸亏在屋里,又关着门,如果在走廊和门庭里,说话声音这样大,你可就倒霉了广他停顿了一下,又问:“阎秘书没有向你介绍过这里需要注意的问题吗?”
申参谋的话,显然是对我的进一步提醒,也是对我的善意的批评。他怕我不理解,又满面笑容地对我耐心解释:“你刚刚来这里工作,有很多情况和问题你不了解,也不理解。一是你还不懂得这里的规矩;二是你不知道说话高低、动作大小的利害关系;三是你还不习惯在这里工作和生活。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提个醒,不要紧张,以后注意锻炼,养成习惯就好了。我现在不能在这儿呆久了,我得去门庭做准备,江青同志很快就要散步了,以后有时间再聊吧”。
一天下来,我听了同志们的情况介绍,提醒我注意的事项,又粗略地观察了这里极其严肃、紧张、神秘的情况和气氛,使我本来紧张的心情就更加紧张起来了。从这天起,我除了到钓鱼台机关食堂吃饭以外,很少走出自己的办公室,整天整天关在办公室里看文件,选资料,清理登记,收收发发,不敢出门越雷池一步,怕招来灭顶之灾。
初见江青
在11号楼呆的时间稍稍长了一点以后,我就主动帮助同志们干点服务工作。10月25日3时左右,我正在大客厅开窗户通风换气,一回头,突然看见江青由一位护士搀扶着从二楼楼梯上很缓慢地往一楼走,走到拐弯处在一把扶手软椅上坐了大约一分钟的时间,继续稳步往下走。大客厅的门,正好对着楼梯,我实在无法躲开了,就只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唯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