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1999年第3期


难忘周总理的言传身教

作者:柯 华

的官邸,总理亲自带我到刘澜涛家看房子,并亲自和刘澜涛谈。澜涛同志表示完全服从总理安排,立即搬家。缅甸总理吴努来华参加我国庆典礼,晚上到天安门城楼上看礼花时,寒气袭人,周总理立即叫人到百货大楼买来大衣。通常每次国宴的主宾席位及菜单,每年国庆的天安门城楼座位、晚会节目,总理都要亲自检查,有时礼品也要亲自过目,如有一次送给西哈努克的玉器就是总理亲自挑选的。可能有人觉得总理未免管得太细了,其实不然。由于座位、礼品、节目等安排不当而引起客人不愉快,以至退席,在外交上也不是少见的。
  周总理对工作、对干部,都要求很严。有一次,我奉命去某国访问,预定第二天出发。当晚午夜过后两点多钟,我还在办公室准备有关资料,忽然接到总理的电话,询问另一个国家发生突然事变的情况。贸然之间,我随口回答说:“我明天就要去X 国访问,没有注意您所说的那个国家的情况。”总理严肃地反问我说:“你现在走了吗?”是呀,我还没有走,为什么就没有注意那个属于我主管范围的国家的事变情况呢?我赶忙回答说:“总理,我错了,请等半个小时,我向您汇报。”。
  还有一次,驻外使节回国开会,会议结束时已临近国庆节。我多年没在国内过国庆了,很想捱到节后再返回几内亚。9月27日,周总理打来电话,问道:“你怎么还没有走呀?立即动身,赶回去主持大使馆的国庆招待会,这是对驻在国的尊重嘛。”第二天我便搭乘最近的航班,经欧洲转非洲。虽然没有赶上去几内亚的航班,但经过交涉,一架路过的飞机专为我在几内亚降落,总算使我在国庆招待会开始前一刻钟赶到使馆。
  总理对外交部干部和他身边人员的使用、提拔、定级等问题也都要求很严。他在外交部干部大会上讲话时曾特意说明,为了工作需要,凡调到外交部工作的人都要降一级使用,并举例说某某如分配到别的部门可以当部长,但在外交部只好当部长助理。可是,总理对干部又特别关心、爱护。在“克什米尔公主”号飞机遭国民党特务破坏爆炸后,他立即电告在日本访问的外贸部副部长雷任民,要他改乘轮船回国。龚澎病重时,总理亲自到医院探视,并指定医疗小组专为她治疗,还亲自听取医疗方案的汇报。“文化大革命”中,总理保护了很多干部,在一次大会讲话中也保护了我和我的妻子(当时她只是外交部的一个处长)。有一次和总理谈话时,我偶然提到自己喜欢打猎,总理就说要送我一支猎枪。过了几天,总理的卫士长成元功即拿来一支猎枪,说是苏联朱可夫元帅送给总理的,总理叫转送给我。我爱如至宝,可惜在“文革”抄家时被抄走了,迄今没有下落。
  周总理不是神,批评人也有错误的时候。在欢迎民主德国前总理格罗提渥时,为了一个礼节安排上的缺陷,总理先后查问了当时国务院的有关负责人张致祥(文委主任)、余心清(典礼局长)和高登榜(机关事务管理局长),但三人都不知道这一缺陷是谁的责任。这时我来了,总理问我,我也不知道。总理就很生气,大声批评我说:“你们就是推来推去,到底是谁管的?你立即把事情补救好。办不好,惟你是问。”我莫名其妙,也不知究竟是谁管的,但首先还是把工作上的缺陷补救过来了,并向总理作了汇报。次晨两点多钟,总理办公室副主任张彦打来电话,说是总理叫打的,说事情查清了,不是我的责任,他批评错了,希望不要在意。我一时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我的感动。
  
  周总理的一次惊险出访
  
  1960年,在我前往几内亚出任中国驻黑非洲国家的第一任大使前夕,周总理特意约我作了一次长谈,谆谆嘱咐我切不可有任何的、丝毫的大国沙文主义。他说,我们同非洲人民有着共同的历史遭遇,我们要体谅他们的处境和困难,支持他们反帝、反殖的斗争,帮助他们发展民族经济,巩固民族独立。总理强调说:“外交工作就是要做人的工作,要广交朋友。有人把做当权派的工作和做人民的工作对立起来,甚至认为做当权派的工作就是投降主义,这是错误的。我们一定要尊重各国人民自己的选择。”
  最令我难忘的是周总理对非洲的访问。访问前夕,美国总统肯尼迪在美国达拉斯市遇刺不久,毛主席和党中央十分关心周总理和陈毅副总理的安全,要求各被访问国家取消夹道欢迎仪式。绝大多数国家接受了要求,只有埃及和几内亚仍然坚持要夹道欢迎。后来经过驻埃及大使陈家康的努力,埃及也同意取消了。只剩几内亚,直到总理抵几前夜,多次交涉仍无结果,杜尔总统坚持此事要待周总理到后他在机场同总理面谈。我了解杜尔的性格,知道我再多谈也无济于事,就在周总理的专机到达时,第一个登机向总理报告。周总理却安详地说:就尊重杜尔总统的决定,听从几内亚政府的安排。结果,总理和陈总就乘坐敞篷汽车,在成千上万群众载歌载舞夹道欢迎的热烈气氛中,进入科纳克里。我们当时的紧张心情简直无法形容。
  1月23日,周总理、陈毅副总理由杜尔总统陪同,乘汽车到科纳克里东北面的金迪亚访问。访问结束时,几方突然改变计划,安排总理和陈副总理乘直升机返回科纳克里。我知道几内亚的直升机是从苏联购买的,驾驶员都是捷克人,而当时中苏关系紧张,我深恐发生意外,急向总理报告,建议不坐直升机。总理让我与几方商量,我即找几内亚国防部长福代巴交涉。他请示杜尔总统后告诉我说:总统将自己驾驶直升机,请我们放心。我只好再去报告总理,总理镇定地说:“杜尔总统亲自和我谈了,我怎么好拒绝呢?就尊重他们的安排吧。”这样,我和黄镇、孔原诸同志只好眼巴巴望着直升机飞上长天,随即乘汽车开足马力赶回科纳克里。直至见到总理、陈总,大家才松了口气。
  周总理访问几内亚时,令人担心的事情可以说是层出不穷。临总理抵达前几天,由我国援助建设的火柴卷烟联合工厂突然报告说丢失两吨炸药。我们尽力追查,毫无结果,最后只好把工厂里凡是总理必经的路都用推土机推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炸药。我们都劝总理不要去访问这个工厂了,但总理说:这;是我们援助几内亚建的第一个工厂,我怎么能不去呢?总理还是去了,群众热烈欢呼。事后查清并未丢失炸药,而是工厂管理人员登记账目有误,造成一场虚惊。
  1月26日,周总理同杜尔再次深谈后,发表了《中国和几内亚联合公报》。午夜,周总理在机场通过“革命之声”广播电台向几内亚人民发表了热情的告别词。飞机起飞前还和我们再一次研究、修订了在加纳提出的中国政府对外经济技术援助的八项原则,使之更加符合非洲和其他民族独立国家的实际需要。陈毅副总理说得好:“帝国主义的援助,就是养成你对他的依赖……中国的援助是别开生面。因为我们受过这种援助的害,就能体己谅人,帮助他们走上自力更生的道路。”
  
  “我的时间也不长了”
  
  1975年夏,我受命负责同菲律宾和泰国谈判建立外交关系。谈判在毛主席和邓小平副总理直接领导下进行。
  6月7日,马科斯访问中国。那时,周恩来总理已经重病在身,沉疴不起,医生不让他再参与工作,但他还是强忍病痛,会见了马科斯夫妇。当马科斯称赞中国是第三世界当然领袖时,周总理说:毛主席讲了,中国不称霸,不当头。还向陪同来访的马科斯的女儿说:如果有一天中国有人摘大国霸权主义,你们应该起来反对!
  会晤原定15分钟,周总理却以惊人的毅力,同客人一直谈了半个多小时。6月9日,周总理又在医院同马科斯共同签署了建交公报。
  这一天,周总理还到八宝山革命公墓,参加了贺龙元帅骨灰安放仪式,代表党中央致悼词。他向在场的一些人说:“我的时间也不长了。”大家听了,无不饮泣。
  6月30日,周总理又带病与泰国总理克立·巴莫共同签署了建交公报。他向客人们再次郑重声明:“中国永远不称霸!”克立总理请周总理把“不称霸”三个字写给他,说要制成领带送给朋友,周总理也欣然答应了。
  我们的周总理一直是这样忘我地工作着。他明知自己“时间也不长了”,仍然不顾难忍的病痛,为中国人民和世界人民尽个人最后的力量,给我们留下了无可估量的宝贵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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