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4期


了犹未了的《周扬文集》

作者:郝怀明




  后来,有位作家对《周扬文集》没有收入《大辩论》进行了谴责,说:“编者也好,家属也好,想以这样的办法来减轻或抹掉逝者的错误或缺点,用文过饰非的办法,把他打扮成一个完美无缺的完人,无异于一种徒劳而笨拙的做法,历史需要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真实的周扬,而不是一个经过化妆得变了形的、似是而非的周扬。”不错,的确历史需要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真实的周扬”,我想,编辑组所有同志对此绝无异议,他们的工作也正是要通过文集给读者一个真实的周扬。《大辩论》无疑是全面认识和评价周扬的一篇不可或缺的重要文章。至于说这篇文章在周扬的一生中到底占多大的比重,应当怎样分析和认识,相信经过历史的过滤,自会作出恰当的选择和评价。是不是《文集》收了就是一个真实的周扬,有血有肉的周扬;否则,就是一个变了形的、似是而非的虚假的周扬,这里姑且不论。令人感到惊讶的是,文章的作者对文集编辑工作的实际情况不进行任何调查研究,就敢于断定并谴责文集的编者和周扬的家属想用“文过饰非”的办法“来减轻或抹掉逝者的错误或缺点”,这种指控是根本不存在的。此外《大辩论》一文当时各报曾广泛刊登,还发行了单行本,不难查到。当年的许多人如今也还健在,大家记忆犹新,这不是哪个人想“抹掉”就可以“抹掉”得了的。
  还有一位论者,其说法就更加新鲜和奇特了。这位论者以《周扬文集》没有收入《大辩论》为缘由,说周扬对文集编辑组要将《大辩论》这篇文章收入《文集》感到“怒不可遏”,并说这是要他的不好看,存心想“整”他。作者由此得出结论说:“若说他的‘道歉’是真格的,未免自欺欺人。”作者写得倒是绘声绘色,可是事情到底发生在何时何地,有几人见证,均不得其详。只能说,作者所说的这个“周扬”,绝不是《文集》编辑组所有成员以及一些熟悉周扬的人所看到、所了解、所认识的那个周扬,而是另外一个什么人。一个同实际生活中客观存在的周扬没有什么关系的人。
  《大辩论》这么一篇文章的收不收入《周扬文集》,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和议论,人们从各自的角度、各个方面,提出各种各样的看法和意见,作出各种各样的分析和评判,这本身就说明了周扬在他所处的那个时代的巨大影响力,说明了周扬的重要性和复杂性,以及正确认识周扬的必要性。
  
  出版波诡云谲,印数越来越少
  
  文集的出版也是波诡云谲,命运多戾。起初,文化艺术出版社对出版《周扬文集》非常积极热情,先期复印了第五卷的文稿,表示愿意尽快出版发行。不久,经周扬同意,人民文学出版社把整个书稿的出版接了过去。后来,由于发生了那场“理论探讨”引起的风波,尽管文稿已经陆续编定,但从1984年出第一卷起,按时间顺序挨个出齐,整整用了10年的时间。根据周扬的意见,最早编定的也是他最为关心的第五卷的出版更是一波三折。因该卷选入了周扬那篇纪念马克思逝世一百周年的学术报告,中宣部有关领导指令出版社必须从书中撤下,方可出版。事情于是拖了下来。待到后来要出书时,书稿又不知弄到哪里去了,怎么也找不着了,幸亏编者手中还有一份重件,于是作了些许补充,倒也没费多少事,很快就付印了。早在1985年,顾骧编的《周扬近作》中就收入了周扬的那篇“理论探讨”。1988年于光远编了一本《关于马克思主义的几个理论问题的探讨---马克思逝世一百周年纪念论文集》,书中第一篇就是周扬的那篇“理论探讨”,并以这篇文章的题目作为书名,在《周扬文集》第五卷出版时,那场“理论风波”早已时过境迁,那篇“理论探讨”也不再有人提出撤下,最后总算平安无事出版了。
  第五卷的出版时间是1994年8月,这时离周扬去世已近六年,他是早已看不到了。文集的印数也颇令人玩味。从精装本上的印数来看,从第一卷到第二至五卷是越来越少。具体印数是这样的:第一卷为4300册,第二卷为2000册,第三卷为300册,第四卷印数不详,第五卷也是300册!对这样一个区区印数,如果周扬九泉之下有知,不知他会对此作何感想,世人对此感觉又当如何?一个客观存在的事物,竟可以因政治气候的变化而热胀冷缩,有何科学和艺术可言?真是可悲也夫,可叹也夫!
  周扬一生著述颇丰,内部讲话更多得不计其数。此外还有若干译作。已出版的五卷本肯定地说是个尚不够完备的版本。一是由于多方面的原因,上面提到的《大辩论》等几篇重头文章未曾收入;二是在文集编定以后新发现的,如《新文学运动史讲义提纲》(1939至1940年间)、《在中国科协1961年全国工作会议上的讲话》、《在电影剧作讲习会上的讲话》(1955年)、《在第一届全国话剧观摩演出会上的报告》(1956年)、《提高艺术性与提高思想性是分不开的---在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1959年5月3日)、《不要把共产主义理解得太狭窄---在剧协第二次代表大会上的讲话》(1960年8月)、《在〈知识丛书〉编委扩大会议上的讲话》(1961年8月)等;三是当时虽然已经掌握,但没有考虑入选或考虑不入选的,如《高举毛泽东思想红旗做又会劳动又会创作的文艺战士---在全国青年业余文学创作积极分子大会上的讲话》、《曲艺事业大有可为》、《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周扬同志答〈文汇报〉记者问》、《周扬谈文艺的真实性及其他》、《崭新的领域艰辛的探索---在“塑造领袖舞台形象表演艺术座谈会”上的讲话》、《重看豫剧〈朝阳沟〉》等;四是作者给有关中央领导同志的信,还有给其他人的书信,作者不曾向编者出示,除个别公开发表过的书信之外,均未能在已出版的文集中得到反映。
  全面掌握材料,正确分析事物,科学总结经验,从多方面的复杂的情况中,从纷纭杂呈的历史现象中,得出规律性的认识,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周扬几次心情沉重地对编辑组的同志说,他很尖端,每次运动都有他,斗争、斗争、斗争,伤害过不少人。他时刻不忘对过去的错误进行真诚而深刻的反省。但他的一生,其实也并不是成天价都在整人,只有斗争、斗争、斗争,还有另外一面。他在组织领导和推动我国学术、艺术事业的发展,艰难地进行思想文化理论建设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作出了自己独特的建树。他在文化建设方面所进行的努力,所作出的贡献,也许比他在历次政治批判中的表现,更值得人们予以关注和重视。他在工作中强调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强调贯彻“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强调尊重艺术规律,反对简单粗暴,力主爱惜人才,在“夹缝”中进行了长期的、艰难曲折的奋斗,为思想文化建设提出了许多好思想,出了不少好主意,干了不少实实在在的好事。他的思想和智慧,以及建设性的意见,不仅表现在他公开发表的文章中,更充分地体现在他那些妙语连珠的内部讲话中。现在出版的五卷集已经收入了他不少内部讲话,想来,他一定还会有不少内部讲话落散在各有关部门和全国各地。有关周扬的材料的进一步发掘、搜集、整理和出版,将有助于人们全面准确地认识周扬,真正做到“还逝者本来面目”,使人们看到一个“有血有肉的真实的周扬”,而不是一个“变了形的、似是而非的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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