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4期


徐梦秋自述(1937年于延安)

作者:张士义




  在武汉,我受命到十二师政治部去做张发奎的秘书。他当时非常进步。这是国民党的一支最精锐的部队,是有名的“铁甲军”。部队中的政治工作也非常出色。部队的战斗力强,组织严密,人才济济。
  1926年冬,这支部队开赴江西与孙传芳作战,获胜后又回到武昌。1927年春,我们又开赴河南与张学良交战。当时贺龙和我们在一起。我们攻占了开封,停留数日后,又回到武汉。这时,政治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蒋介石在南京建立了自己的政府,公开与武汉政府对抗。这样,在国民党内部就出现了两个对立的政府,并产生了新的党内斗争。
  在武昌,我因病住进医院。张发奎的第四军开到了南昌。1927年8月1日,我们的部队发动了南昌起义。我因病未能参加这一壮举。铁甲军共有四个师,分别是:第十、十二、二十四、二十五师,个个都骁勇善战。叶挺是第二十四师师长,参加了南昌起义。贺龙的部队非常出色,因为共产党人在那里做了大量的政治工作。他当时已同张发奎分道扬镳。
  1927年4月,在上海、广州和广西等地都发生了屠杀共产党人和左翼人士的事变。我的几位密友在广州遇难。但是,大屠杀没有扩展到河南。我去了那里,继续治病。
  
  留学苏联:1927年至1930年
  
  病愈后,党派我去苏联学习。我于1927年9月出发,先是进东方大学———1928年更名为“中国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东方大学有300名学生,分别来自80个国家或民族,包括日本人、土耳其人、波斯人、蒙古人,还有些人来自新疆。最大的一支队伍是80名中国学生。起初,我们这些学员无法进行交流,后来学会了俄语,有了共同语言。学校的课程主要是集中学习马克思主义和列宁主义。学生们对这些课都很感兴趣。东方大学还有一个分校,专门讲授军事。有200名中国学生在分校学习。
  劳动者大学是专门为中国共产党人开办的,共有400名学员,多数是工人和学生。1927年以前叫中山大学,来自国共两党的学员各占一半。国共分裂后,来自国民党的学员被遣送回国,只剩下共产党人在这里学习,学校也改了名。这时,蒋介石的儿子蒋经国仍然留在该校。除他之外,还有冯玉祥的儿子和邵力子的儿子。邵的儿子后来叛党,去了意大利并在那里度过余生。我认识蒋经国。他当时是共产党员,并且写了一份声明,宣布和他父亲断绝关系。
  
  秘密回国,1930年
  
  我在苏联一直呆到1930年8月。随后,我乔装打扮,秘密回国。与我同行的还有五位回国学生,三男两女,但我们一路上假装互不认识。下火车后,我们沿着一条小道向边境线走去,但是被边防军发现,带到了车站。
  在边境线上有一个小车站,很少有陌生人来这里。这里的警戒很严,从苏联那边过来的每一个人都必须接受严格检查。张学良下属的警察确认我们从那边过来但没有行李。我们承认是从苏联来的但否认自己是学生。我们说自己是商人,因生意不好做打算回国。我还说两位女士一个是我的弟妹,一个是我朋友的妻子。恰在这个时候,我听到车站上有个工人师傅讲安徽的家乡话,于是就和他套近乎。警察相信了我们编的故事,给我们放行。但是,警察与我们一起上了火车。他还和我攀谈,给我茶用,问了许多关于俄国的问题。我在火车上看报纸,还察看哈尔滨市的地图,了解这里最近发生的事情,以便能装成是本地人。我在车上还分别和一对师生进行了交谈,但又担心他们是特务。不过,在哈尔滨下车后,我打黄包车时没发现有人跟踪。
  我装作在哈尔滨下车,实际上是转乘去大连的火车。在大连,我不得不按照警方的要求登记住宿。我说家在哈尔滨,现在要送两位妹妹去上海上学。
  在当时的满洲,虽然有许多在当地活动的共产党员曾被抓起来过,但总的来说,张学良还是比较开明的。有些人被抓并关一段时间的禁闭,但只要他们离开满洲,就不会有事。
  
  进入江西苏区
  
  安全抵达上海后,我在那里停留了一个月。然后,党安排我去江西苏区工作。我经香港先到广东汕头。附近就有一个面积不大的苏区,还有一支武装力量在那里活动。我们搭乘小气船离开汕头,然后转乘汽车,接着又改为步行———总是在夜间走路。用了三天时间才到达那个苏区。由于我们的身份已被告知,所以游击队员接待了我们。我们刚刚到达,天还没亮,敌人就开始发动袭击。我们迅速转移,藏到一个山洞里。他们没能追上我们,结果无功而返。我们又回到原地。第二天早晨,他们又来,我们就再藏。后来,武装的游击队员赶来,把他们打退了。
  敌人处于有利位置。他们在对面山头上可以俯瞰我们这里的一切。我决定绕到山后隐蔽起来,尽管这样也有危险。两位女士和另一位男士同意这个计划。我们四位找到了安全的地方。但另外两位拒绝往山后转移的同志则被敌人打死了。
  我在这个地方呆了没几天,随后就和另一位同志在几个游击队员的保护下撤离了。我们昼伏夜出。当我们走到距普宁五里远———不是苏区但在我们的影响之下———的一个村庄时,村里的农民报告说,敌人要派30人来抢粮,他们准备用现有的10杆枪进行自卫,甚至想缴获敌人的30支枪。在战斗中,敌人被打败了,但他们携枪而逃,所以村民们没能得到这些枪支。后来,敌人又派出一支20人的小分队。这一次,农民们未能取胜。我们被迫撤到一座山上。敌军紧追不舍,并不停地向我们开火。
  在敌人追逐下连续爬了三座山之后,我有些支撑不住了。因为我的心脏有问题,是小时候得肺结核留下的后遗症。夜里,敌人停止追击,我得到了休息。这时有几百人和我们在一起。当敌人停止追击时,这些人又都回到村里,不过,他们的家畜已被国民党士兵抢走。
  然而,就在同一天夜里,我和我的朋友不得不继续赶路。我们扮成商人,先向东江苏区行进,然后再去福建,继而去江西。有五天的时间,我们除了在果园里或大山上打盹休息一下,基本上没有睡觉。
  在闽粤边界,我们误入了一个土匪出没的地方。不过,那些土匪对我们还不错。一周后,我们到了福建的一个苏区,这个苏区的领导人是邓发。
  在福建和江西苏区之间,还有一个敌占区。过这个地方是非常危险的。但是,有10位党的工作者要去江西,所以,福建苏区的领导人派出80名红军战士护送我们。同行者中有徐特立和曹川(音译)等人。
  我们过敌占区时与敌人进行了两次战斗,用了三天时间。前两天,我们各走了100里。第三天走了140里。第三天相当危险。我们被一条很深的河流阻隔,没有船只,并且四周有民团向我们开火。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农民走了过来,他从红军战士的服装看出我们是自己人,就问我们要去哪里。我们的人告诉他说:“去江西苏区。”他笑了笑,说:“那还远着呢。”他把我们带到河水较浅的地段过了河。然后,我们又绕过一座山,安全地脱了险。
  第四天,我们抵达江西苏区的边境地带,并见到了毛泽东和朱德。我离开上海时,是1930年的10月份。现在,我见到江西苏区领导人,已是1931年的1月了。
  我终于可以正式投入工作了。这时,红军正在组建军事委员会,我被任命为军委秘书。在1931年,国民党向我们发动了三次“围剿”,但都被我们给粉碎了。这一年的年底,我们又开始组建红军总政治部,我在该部负责宣传工作,并兼任军委秘书长。1933年底,我调换了工作,到红军大学讲授政治课。
  1934年2月,我又改任红军学校政治委员。同年7月,在准备长征的过程中,我又被调到红一军团政治部工作。这个军团的军团长是林彪,政治委员是聂荣臻。它是长征的开路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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