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欲望之果
作者:李 峰
四 厚颜投亲
过有两天,孤儿寡母被放了出来。刘瑞森与两个母亲轮番替换,将爹的尸首背回了白马驿安葬。
刘家烟馆空空如也,锅都揭不开。不想,白知霖遣家人送来了钱粮。刘瑞森哪知,“老丈人”此举只是为了收买人心,为以后的退婚做铺垫。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为父守孝的丧期尚未满,刘瑞森就又同小舅子开始了吃喝嫖赌——现在自己只有跟着小舅子混,指望他偷出家里的钱挥霍逍遥。
可这时,刘家又出了岔子。二房带着女儿跑了。
这事要怨婊子出身的亲娘及刘瑞森自己。这天刘瑞森赌瘾上身,却没钱去耍,白一鸣最近被白知霖管得太严没法寻到。他看到眉清目秀的妹妹,遂起了歹念。
晚上刘瑞森对亲娘说,他想把妹妹卖进窑子换些钱花。老母早想将这绊脚石踢走,嘱咐说:“一定要带出白马驿再卖,免得你岳父知道了生气,断了对咱们的接济。”
不料妹妹正巧路过,隔着门板听到这番话,直骇得魂飞魄散!
妹妹拔腿跑进自己屋,哭着告诉了母亲。二房一把捂紧女儿的嘴,唯恐哭声惊动了大房母子。母女俩好不容易熬到夤夜时分,料想大房母子已熟睡,才仓仓皇皇远遁他乡。
清早醒来,刘瑞森母子发现二房没了人,且衣服细软收拾一光,立刻明白了。刘瑞森气急败坏地大喊晦气!老母也是直跺脚。左右邻居从那老母的叫骂声中听出了大概,更替白家小姐惋惜!
白知霖就是希望刘瑞森胡作非为下去,越是这样,到了退亲之时,白家的声誉越不会受影响。
灵儿知道了未来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说什么都让爹去把这门婚事退掉,夫人更是响应。白知霖一个劲儿劝说:“快到时候了,就是你们不说,我也不能把灵儿往火坑里推。”
到了年关时,白知霖派账房先生领着两个家仆,携带几口袋麦子和好大一堆酒肉进了刘家烟馆。刘家母子一看,两眼放光,直往肚里吞口水。
账房先生上前行礼道:“刘夫人,马上就到年关了,我家老爷让我带些东西探望您和公子,不成敬意,请您笑纳。”
老母赔着笑脸:“谢谢亲家,谢谢亲家了。这多不好意思,又让亲家公破费了。”
账房先生笑笑:“刘夫人,您看,自从您家老爷遭了大难,剩下你们孤儿寡母真不好生活。”说到这,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摆在破桌子上,“我家老爷说了,只要你们答应下一件事,这一百两银子就是你们的。”
好久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了,母子俩连想都没想,异口同声地说:“什么事?什么事我们都答应!”
账房先生看着他们的模样,心里已有数:“刘夫人、刘公子,我家老爷想,我家小姐已快二十了,比刘公子还要大上两岁。自古以来男长女幼才是般配,他想把与您家的婚约退掉,也好让刘公子找个般配的姑娘成亲。”
一听这话,母子二人当即变了脸色。
账房先生忙接着说:“你们仔细想想,有了这一百两银子,刘公子能买多少丫头啊!我家老爷还说了,只要你们答应退婚,他还会再送上十亩好地,也好使刘公子有个安身立命的活路。刘公子手上有了大把银子,还有十亩地,再找房妻小,过个一年两载添个小公子,那日子也是滋润啊!”
母子二人一时也觉得是这个理儿,加上刘瑞森正等着银子去赌场呢,便点头同意了。
账房先生立即掏出退婚文书和十亩地的地契。母子俩眉开眼笑地压上了手印。账房先生又指点着刘瑞森在退婚文书上签下了名字,这才说了些讨好的话,告辞而去。
母子俩被寸头般的好事弄昏了头。刘瑞森蘸着唾沫把那些银票数了一遍又一遍,喜滋滋地抽出一张,奔赴赌窝,急着去过过瘾!
不到后半夜,刘瑞森手上的银票就已输得精光,便想向赌友挪借些翻本。赌友知道他是什么货色,说什么都不借。刘瑞森急了,赤面酱脸地说:“你别瞧不起人,老子家里有的是钱!”
赌友嘿嘿一笑,嘲弄道:“刘瑞森,要是你老子没死,这话谁都信,现在你还敢牛皮烘烘说你有的是银子,你哄鬼去吧!”
刘瑞森被憋得喘不过气,想也不想地说:“今天白家来退婚,给了我一百两银子和十亩地!你竟敢瞧不起我,我要拿出那一百两银子来能把你小子活活压死!”说着两人撸袖子就要开打,被赌窝的人扯开。
刘瑞森也有臭味相投的朋友,忙把刘瑞森拉出赌窝,问他退婚之事。刘瑞森歇了骂语,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通。那个狗友一听,大呼他中了白知霖的圈套:“你的脑子都让狗吃啦!?你如果不答应退婚,他白家给你带来的嫁妆会比你现在的东西多十倍百倍不止!你这一百两银子花完你找谁去?如果白家小姐在你手上,你就有了摇钱树!你这个蠢货,你不知道白家小姐有多水灵?人家给你根没肉的骨头就把你打发喽!”
刘瑞森那股懊悔劲儿没法提,气急败坏地蹿回家。到家一说,老母的脸面立马白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哭得呼天抢地,痛骂白知霖黑了心肠,做好了圈套让自己和儿子钻。
刘瑞森瞪着血红的眼珠子直号:“白知霖,你想把我甩了,没门!我一定要把你女儿弄到手!”
灵儿已近二十,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大都抱上娃儿了,白知霖也急于给女儿寻户人家。当然,女儿的年龄大了,他已不能再挑肥拣瘦。
过完清明,白知霖替女儿找好了婆家。婆家虽不是大户,也是吃喝不愁;女婿是个读书人,文墨很好,面貌清秀。夫人与灵儿也甚是欣慰。白知霖高高兴兴地把女儿的婚期定在秋初收割庄稼后的农闲时候。
这事没几日就在驿里传开。刘瑞森气急窝火,嘴皮子上蹿起一溜火泡,老母更是气得大病一场,差点儿送了老命。
刘瑞森咽不下这口气,但一时没法同财大气粗的白家作对。这时,从跑买卖人的口中听说,自己的妹妹成了白马湖对岸的庆阳县知县的三房夫人。
原来,那夜二房母女冒死逃离刘家,一路乞讨为生,辗转来到庆阳县,正巧碰到下乡巡视的知县王文举。王文举一眼看中十六七岁清秀可人的女儿,于是收留了母女俩,将女儿揽入怀中成了三房。自此,母女俩总算有个安稳窝,真是一步登天到了福地。
听到这个消息,刘瑞森思前想后,暂将去白家闹事的心思放于一旁,决定立即动身前往庆阳县认亲。
刘瑞森盘算,只要跟妹妹和知县妹夫说上话,就能借妹夫去压白知霖。白知霖本事再大,也不过是个驿董,知县妹夫捏他不跟捏个蚂蚁一样!到时,再把千娇百媚的灵儿弄到手,那他白家的家业就都是自己的了。
然而,等刘瑞森到了庆阳县,二娘和妹妹根本不予理睬,对他摇尾乞怜的伎俩也备感厌恶。可任凭看家护院打骂,刘瑞森就是赖在县衙后门不走。到最后,二娘和妹妹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求王文举想法子。
王文举拿了几件旧衣服和一些铜板,命衙役将刘瑞森打发走,逐出庆阳县。
刘瑞森虽对妹妹和二娘满腹怨言,但回白马驿后,还是逢人便说自己的亲妹夫在庆阳县当知县。
五 翻脸遭惩
过了几个月,时令已入盛夏,白家所给的钱财地产已被挥霍赌尽,刘瑞森便又想到了自己的把兄弟——白一鸣。
刘瑞森找到白一鸣说:“我与你姐的事就算过去了,可咱们是从小光腚玩到大的,兄弟之情不能断。”白一鸣原先以为刘瑞森肯定特恨自己家,听他这么说,心中倒有几分感动。
这几日,白一鸣跟着刘瑞森偷跑进南屏县城玩了几天,被怡春院的姑娘们侍弄得神魂颠倒、力竭精枯,连走路都打晃。白知霖最近天天同周元戬算计着重要的事,对他也疏于管教。
这天,两人在驿内酒楼里吃喝。吃完后,刘瑞森端起残汤剩水的盘子,寻个东西往盘中一扔,去找老板了。老板一看头皮冒汗,只说这顿酒菜不收钱,算是赔罪!刘瑞森哈哈一笑,拉起白一鸣就走。老板清楚是这两个无赖做的手脚,权当破财消灾,送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