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逃犯
作者:孙文宣
灶房里的顾芹听见孩子在叫妈妈,立马走进了婆母的房间。孩子要起床,顾芹给孩子穿戴好,抱着孩子出门走进院坝,蹲在院坝边让孩子撒完尿后,起身抱着孩子进了灶房。
陈猛放下了望远镜,他断定先前那汉子和给孩子尿尿的女子是夫妻,那户人家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山里人家,这样的人家在大山深处随处可见。陈猛打算去那户人家看看,正要钻出树林,猛地又缩回了身来。
——这时,马武押着鲁道林正穿过堂屋出现在大门口。
缩回到水杉树后的陈猛立即举起望远镜,一眼就看见了走在前面的鲁道林。望远镜里的鲁道林狼狈不堪: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勾头耷脑,步履蹒跚。陈猛看见他垂在胯间的双手戴着手铐,跟在鲁道林身后的汉子手里拿着枪。
直到鲁道林被身后那汉子带进了灶房,陈猛才放下望远镜。先前还以为那汉子不会是绑匪,幸亏鲁道林被押了出来,不然他就会走进那户人家,自己只怕也会成为绑匪手里的“摇钱树”了。那绑匪既有手铐又有枪,警察装备的两样家伙他都有,看来来头不小、非同一般。那家伙胆子也真够大,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自家附近绑架,还将人质藏在自己家里,真是连老婆孩子也不顾了。
屋子里再没别的人出来,陈猛估摸绑架鲁道林的只那汉子一人。
找到了鲁道林的下落,陈猛松了口气。怎样才能将鲁道林从那个绑匪手里弄出来呢?陈猛锁住眉头思索起来……
鲁道林被马武押进灶房后,顾芹给鲁道林打了洗脸水,见鲁道林脸上的伤好了许多,知道他昨夜里搽了药,说道:“你还要接着将那药搽几次,伤就全好了。”鲁道林道:“谢谢你了。我要能活着回去,一定报答你。”马武道:“咋不能活着回去?只要照我说的办,你就不会丢掉性命。我不是见人就杀的恶魔。见人就杀的话,我昨天在黑龙岭上就杀了你,哪会将你带到这儿来?当然,假若不能照我说的做,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鲁道林没吭声。顾芹不知道马武讲的要照他说的办是怎么回事,又不便问,她将饭菜端到桌上放好,叫鲁道林先吃。吃罢饭,鲁道林重又被关进了苕窖。
约一个小时后,顾芹背上背篓扛上挖锄,朝屋子对面的山上走去。马武知道她是去挖苕,没过问她,就看着顾芹的儿子在屋里屋外玩耍。
顾芹要去的,正是陈猛面前的那块苕地。来到地边,顾芹放下背篓挖锄,站着拿手拢了拢头发,又回头朝沟里望去。马武站在院坝里,也正在朝她张望。孩子在阶沿上拿着根棍子逗着大黑,大黑绕着孩子蹦跳着。顾芹转过脸,从背篓里拿出把镰刀,弯下腰动手割起苕藤来。匍匐在地上的苕藤很长,互相绞缠着,顾芹割一蔸就得直起腰来,使劲扯出割断了的苕藤,将藤子理顺后铺放在身后地上,再弯下腰去接着割。
陈猛蹲在水杉树脚,目光穿过面前树丛枝叶缝隙,瞧着顾芹的一举一动。树丛枝密叶茂,顾芹不可能看见他,她压根儿也没想过这地边会有人。割罢苕藤还得挖一背篓苕,她不停地干着。
蹲着的陈猛看不见坡脚的山沟,但顾芹出门上山来时,他从望远镜里是看见了的,那绑匪正站在院坝里。陈猛一边瞅着顾芹一边想,必须抓住眼下这个难得的机会,同面前这个女子搭上话,哪怕她是绑匪的妻子。万一她要叫喊引来绑匪,他就将她抓住作为人质,凭他携带的一把砍刀,也可同绑匪周旋。陈猛看了看手表,眨巴着眼皮像是在心里掐算着时间。他估摸女子割罢苕藤还要挖苕,决定待她挖完苕后行动。
陈猛屏息静气蹲着,忽然,揣在贴身的内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立马掏出手机看了看,然后按键发出了一条短信,将手机揣进衣袋,脸上流露出异常兴奋的神采。他瞅着顾芹,等待着。
顾芹看看割出来的地已能挖上一背篓苕,便拿起锄头挖起苕来。苕个头很大,顾芹拿手将苕上的泥巴抹掉后丢进背篓。陈猛瞅着,不由咽了口口水,这才感到肚中饥饿。
突然,一块小石头“叭”的一声落在顾芹面前地上,吓了她一跳。她立马直起腰来,飞快朝四周扫了一眼,看见近旁地边上那棵高大的水杉树下,有棵小树在摇动,接着就听见树丛里边显然是人发出来的“嘘”声。她愣了愣,明白了藏在树丛里的人发出嘘声,是在提醒她别叫喊。潜意识告诉她,那人潜伏在这个可以观察到她家情形的地点,定是冲着马武而来,莫非是警察?顾芹想着,忙扭头瞥了沟里一眼,见院坝里的马武右手捂在耳边,看来是拿着手机在打电话,便回过头来瞅着传出嘘声的树丛,压低嗓门儿问道:“谁?”
陈猛见顾芹不仅没叫喊,反而压低了嗓门儿,像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似的,很快就领悟到了他发出响声的用意,不由感到纳闷:那绑匪莫非不是她丈夫?陈猛心里不由一阵高兴,也压低了嗓门儿说道:“别朝我这边看,继续挖苕,听我说话。”
顾芹默默点了点头,又朝沟里瞄了一眼,扬起锄头挖起苕来。
陈猛不敢站起身,只好蹲在树丛后说话,问道:“你叫啥名字?你家那个穿迷彩服的汉子是你什么人?”
顾芹答道:“我叫顾芹。那汉子不是我家什么人,是个逃犯!他同我丈夫一块儿在深圳打工,他在那边犯了事,从我丈夫口里知道了我们家的地址,前不几天才逃到这儿,求你们快点儿把他抓走!”她认定藏在树后的人是警察。
陈猛放下了心来:“他叫啥名字?”
顾芹答道:“叫马武。”
这时陈猛的手机又振动起来,他一边掏手机一边道:“请你稍等一下,我回个短信。”打开手机看罢,又发了个短信,关上手机继续问道,“他昨天是不是抓住了一个叫鲁道林的人?”
顾芹道:“是的,是在黑龙岭撞上的,关在屋后的偏厦苕窖里。那个叫鲁道林的人是谷箩镇上的,家里开着个打米轧面的作坊,昨天被马武打得不轻。”
陈猛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顾芹瞄了沟里一眼,马武还在打电话,便答道:“我男人在深圳,家里就我和孩子,还有个瘫痪的婆子妈。”
陈猛想了想:“马武除了手里那把枪,还有别的啥武器没有?”
顾芹道:“没有,就那把枪。他有枪,你们咋能抓住他?我只担心你们去抓他,到时候他会害我们几娘母的性命……”
陈猛的口吻很像警察:“你别怕,我们有办法抓住他的,也不会危及到你家里人的生命,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我们。”
顾芹担心地问:“我一个女人,咋个配合法?”
陈猛没回答,思索一会儿问道:“山下的人到你们家去,通常是走的哪条路?”他脑子里已初步形成了一套抓住马武的设想。
顾芹告诉了陈猛该怎么走。
陈猛听罢,将他抓住马武的设想讲了一遍,末了说道:“抓马武的具体时间眼下还不能确定,到时候你就按我刚才说的去做就行了。你回去后,在马武面前千万要沉着冷静,切不可叫他察觉出什么异常情况来。”
顾芹道:“你们只管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对付马武的。请问大哥你叫啥名字?”
陈猛道;“这个你就别问了,抓住了马武我再告诉你。请你给我丢两个苕到树林里来。”
顾芹扭头望了院坝一眼,马武还在打电话。她挑了几个大苕甩进地边的树林,没再说啥,七手八脚将苕装进背篓,把苕藤码在背篓上,背上背篓朝山下走去。
八 自首
顾芹同陈猛说话时,马武正在打电话。即使不打电话,他也不会想到有谁藏在那块苕地边在同顾芹说话。顾芹割罢苕藤接着又挖苕,一直都在不停地干着活,距离那么远,马武既看不见顾芹动嘴唇,也听不见她和陈猛的说话声,更看不见藏在苕地边树丛里的陈猛。
电话先是那个接受他的旨意前往昆明的铁杆哥们儿打来的。那人说他已到达昆明,正要去银行办理立户手续,一待办理好后,就将银行账号通知马武。那人同时也提出了条件:赎金必须两人平分,各拿10万。马武气得直咬牙,却又无可奈何。两人一番讨价还价后商定,事成之后马武给那人8万元。同那人通罢电话,马武就拨通了许丽的手机,问许丽是否已将赎金备齐,许丽回答手里只有13万,还差7万,请求他延长时间。马武没答应,威胁说下午3点以前不能将赎金如数备好,他就杀了鲁道林。许丽哭哭啼啼请求同鲁道林说话,马武见顾芹挖苕尚未回来,他不能离开院坝去屋后偏厦将鲁道林放出苕窖,只好叫许丽过一会儿听鲁道林说话,便关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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