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2期

花季迷失

作者:安云儿




  现在的人对小偷都深恶痛绝,有人趁势走上来,对高翔连踢几脚,怒气冲冲骂道,打死贼小偷!那老板更是暴跳如雷,抓住高翔的头发,对他一阵拳打脚踢。高翔鼻青脸肿,他缩着身体,不住地哀声求饶,可那位老板还是不肯住手,巨大的拳头仍疾风暴雨般地落在高翔身上。
  康宁宁远远看着,早哭出来了,她怕他会打死高翔,再也顾不了什么,就跑过来阻拦那位老板,求他手下留情,别再打了。她抓住他的手,哭泣地说他们不是小偷,他们是因为太饿了,实在忍受不了,才会这样的,求大叔行行好,放过他们吧!他们再不敢了。
  老板瞪了他们几眼,拣起饮料,余怒未消地走了。
  康宁宁扶起高翔,哭着说:“高翔,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你哭什么呀?我没事。”高翔脸肿起了两个包。他见康宁宁哭个不停,咧嘴笑笑说:“你放心吧,我死不了。”
  康宁宁搀着高翔,休息了一会,寻到一个停车场里,在水龙头边,给他洗了洗脸上的血迹,然后搀扶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到路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康宁宁依然心有余悸,咬着唇说:“那些人那样打你,我都吓死了!他们也太狠毒了。咱们可别再去干那事了,我不能让你为我受那种罪。”
  “没事,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高翔说,“再说,也有为我呀,我也饿了。”
  康宁宁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脸,抬头看了看天,心里难受极了。她呆坐着喃喃地说:“雪山飞狐,你在哪儿呢?你知道为了找你,我们受的罪吗?怎样才能找到你呢?”
  高翔听着笑起来,说:“你别痴情了,你就是再这么念叨他,他又不是孙悟空,是听不见的。”
  “要是找到他,就什么都好了!”康宁宁痴情地说,“可怎么才能联系上他呢?”
  “你别着急,我来想办法。”高翔说,“不管怎么,也一定要联系上你的雪山飞狐。走,这回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高翔说毕,站起来就要走。康宁宁坐着没动,问他又要去哪里。高翔说去天桥,那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保你大开眼界,还能弄到钱。康宁宁这才站起来,跟着他走,但又劝他别再去冒险。
  天桥上面非常宽大,既可通行,又能供行人歇息。由于这里是个四通八达的汇集之地,便十分杂乱,干什么的都有,兜卖便宜鞋袜的,卖眼镜的,介绍卖淫拉皮条的,还有跪地乞讨要钱的。总之,人杂口音杂,南来北往,什么人都有。
  康宁宁和高翔立在天桥上看了一会儿。高翔说:“看见了吧,这里干什么的都有。”
  康宁宁说:“可咱们怎么才能弄到钱?咱们要学他们吗?”
  “当然不是。”高翔说,“你看那边,看见了吗?”
  “什么?”康宁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在天桥中间靠着铁桥栏杆,有两三个缺胳膊少腿的残疾儿童,爬在那里,在向过往行人乞讨。他们每人面前都放着一个小缸子,里面扔着一些毛毛钱,也有几张一块、二块的。那几个儿童的样子,看着实在令人难受,有一个,不知是怎么弄的,从腹部以下,全被火烧了,又没穿一件衣服,康宁宁都不忍心去看了。
  高翔指着那几个儿童说:“他们都是早上被大人们背来放到这里乞讨的,行人看到他们可怜,都会给钱的,到了晚上,再由大人们将他们背回去,给他们饭吃。他们讨的钱都归那些大人所有。”
  “那……咱们也要学他们,那样要钱吗?”康宁宁迟疑一下说,心里不舒服起来。
  “当然不。”高翔说,“一会儿,咱们从他们身边过,趁他们不注意,我从他们的缸子里拿几块钱,咱们就跑。”
  康宁宁一听,又害怕起来,说别叫人家又抓着打他。高翔很内行地说,不会的,收养他们的那些大人,白天不在这里,晚上才来取钱领他们的。康宁宁看他们太可怜,不忍心拿他们的钱,高翔说不多拿,只拿几块钱够上网就行,只要能联系上雪山飞狐就行了。康宁宁也想不到什么弄钱的好办法,只好忐忑不安地叮咛他一定要小心点儿。
  高翔朝那几个孩子走过去,康宁宁想起刚才高翔挨打的事,浑身都紧张得颤抖起来了。高翔趁人不注意,飞快地弯腰在一只缸子里抓了一把,就迅速地向康宁宁跑来。那儿童看到高翔的举动,指着他大叫起来。他们没想到,那几个儿童一直有人在看护,并非像高翔所说的是晚上来领他们回去。那几个儿童一喊,栏杆边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立刻敏捷地朝高翔追过来。
  康宁宁一下慌了,颤声说:“不好了!有人追过来了!”
  “给,你快拿着钱!”高翔一把把钱塞给她,“你快跑,去找雪山飞狐。”
  “那你怎么办?”康宁宁急声说。
  “你别管我,等你找着了雪山飞狐,我们再想法联系。你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高翔一转身,已朝另一个方向跑了。
  但他没跑几步,就被那人追上来,一掌将他打倒了。那个人打得更凶,劈头盖脑,拳打脚踢,康宁宁远远地看着,难过得眼泪又下来了。她想过去救他,可又怕好不容易刚弄到手的这几块钱叫那人拿去,她又不敢上前了,只好眼巴巴地看着那人对高翔接连暴打。行人也只是驻足观看,没人愿意管闲事。
  高翔嘴上脸上全是血,翻滚了几个跟头,跪在地上向那人磕头求饶起来,康宁宁听不见他说了句什么,那人不打了,不相信地瞪着他。高翔从地上爬起来,那人紧抓着他的衣服,他爬到铁栏杆上,向她挥了挥手,还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就被那人抓着一起走了。
  康宁宁愣愣地站着,她不知道高翔为什么要跟着那人走,他们要去干什么?康宁宁想追上去问,可高翔和那人已消失在人群中,不见了。
  康宁宁站在那里,手中捏着高翔塞给她的钱,心一下子空落落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八
  
  康宁宁拿着来之不易的钱,走进了一家网吧。
  网吧里人很多,在康宁宁的印象中,网吧从来就没有空过。虽然每家网吧的门上都贴有“未成年人严禁入内”的字样,但在里边玩的大多都是年龄较小的孩子。大人们真是说一套做一套。而且,在网吧上网除了聊天就是玩游戏,也没别的什么,好像是专门为未成年人设的,供他们玩的一样。管它呢,成年也好未成年也好,康宁宁现在一心盼着尽快上网,和雪山飞狐见面,将她这几日所受之苦向他诉说。
  她将钱递给老板,就向一台电脑走去。坐在桌前敲击着电脑键盘,她的眼泪又刷地流下来了。终于要和他见面了!在经历了这么多的苦楚以后,和雪山飞狐见面意义极为重大。她禁不住一阵阵的亢奋和激动,心跳不已。
  她很快进入了她熟悉的天地,飞快地打上一串话语:雪山飞狐,你在吗?你好吗?我是你的宁宁,我来了!来找你了,你说话呀!快点说话呀!!
  但是,没有反应,雪山飞狐竟然没有回话!康宁宁心里一阵着急,已到了他们平日上网的时间,雪山飞狐干什么去了?难道自己连续几天不上网,他以为自己抛弃他了,不再来了吗?
  康宁宁又开始流泪了,她又打了几句:雪山飞狐,你在干吗!说话呀!你想让我难受吗?你再不说话我就不理你了!
  忽然,雪山飞狐上线了:哈哈!我早来了!宁宁,心急了吗?
  康宁宁眼泪刷地又出来了,打上:讨厌!不得好死!你明知道我有多心急,你却躲着不肯见我!!
  雪山飞狐:我道歉!我有错!对不起!我向你赔礼!这些天都是我等在线上,却不和你相见,我不是好东西!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吧!!
  康宁宁心里得意起来,他将什么都揽到自己身上了。自己这些天不上网和他见面,他一点也不怪她,只说他自己的不是。雪山飞狐就是这样的人,永远充满爱心和宽容,远不像身边的那些人,更不像爸爸、妈妈,只会怪罪别人,从不替别人着想。雪山飞狐就是这样可爱,这样与众不同。
  康宁宁闪着泪花:你知道我这几天受的苦吗?因为见不到你,我都不想活了!
  雪山飞狐:真的!不至于吧?怎么能轻易言死呢!!
  康宁宁:我是认真的!!
  雪山飞狐:别!别!千万别说那种话!那多不吉利!再说,你怎么能一遇到困难就想到死呢?你要知道,活着真好!活着能看见云开日出;活着能听到花开的声音;活着可以过年,可以穿新衣服;活着就有无限的热情和希望!有爱你及你爱的人,还有大海、绿树、丛林……活着多好呀!
  康宁宁看着雪山飞狐打上的像诗又不是诗的话语,再次被感动了,心里暖暖的。他永远都充满了希望,让人充满了勇气和力量。
  康宁宁:谢谢你!你说得真好!为了你我要很好地活下去。你快来接我吧!我已到省城了!!
  雪山飞狐:真的?
  康宁宁:自然是真的,你不知道我受了多少苦,在省城还碰到了我的同学,若不是他,我可能就见不到你了!可他又跟着别人走了!!
  雪山飞狐:这么说你不是一个人来的!你别让你那个同学跟着!
  康宁宁:他早就不在我这里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你问来问去的,不想要我吗?你不要我,没人要我,那就让我去死算了!!
  雪山飞狐:别这样!千万别这样!我这就来接你!我要你!我梦里都盼着和你在一起呢!!
  康宁宁心里又笑了,还有一种得意涌上来。他们说好了见面的地点和特征。康宁宁飞快地下了线。走出网吧,康宁宁的情绪又激动起来,浑身忽然有了力量,还多了一种暖暖的温馨的感觉。她想着和雪山飞狐会面的情景,快步朝他们说定的地点走去。
  夜色已经来临,五颜六色的灯光,将街道装扮得五彩缤纷,美丽非凡。康宁宁走到省金融大厦边,想着他们见面的样子,突然就觉得他们像电影里常演的过去地下党会面的情景,神神秘秘,又充满了刺激和新鲜。康宁宁焦急不安地等着雪山飞狐的到来。
  一个多小时以后,雪山飞狐出现了。他完全跟相约的一样,身着蓝色西服,手拿一份报纸,没有戴帽子,从对面快步走来。
  康宁宁远远地看着他,街灯照耀下,他身材细高、清瘦,浓眉大眼,显得非常英俊。他看起来不像在网上所说的只有二十二岁的样子,更像一个已经三十二岁的人,但康宁宁觉得他的容貌气质非常有吸引力,很能讨女孩子喜欢。他一边走一边向前张望,竭力在寻找什么。康宁宁知道他是在找自己。
  康宁宁的眼泪又涌出来了,这是激动和幸福的泪水。为了找他,她受了多少苦,心里有多少委屈呀!让所有的委屈和所有的苦楚都统统随着泪水流去吧!
  雪山飞狐看到了金融大厦下孤零零的一个姑娘,立即兴奋地朝她这边走来。康宁宁迟疑一下,也向他跑过去。他们距离一下近了,彼此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却都一齐站了下来。
  雪山飞狐温和地说:“你是宁宁吗?”
  康宁宁抬起头,声音颤抖地说:“你是雪山飞狐吗?”
  雪山飞狐点点头,露出笑脸,他的样子是那样温柔,充满了怜爱。康宁宁扑上去,身子一软忽然就向他身上倒过去了,她也料不到自己竟然抛掉了一切羞涩和胆怯,像重逢的情侣一样,从容地就扑过去了。雪山飞狐用力接纳了康宁宁的身体,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雪山飞狐紧搂着她,一瞬间,康宁宁感觉到自己幸福得就快要溶化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了。
  雪山飞狐飞快地找着她的唇,急切地开始吻她。康宁宁丝毫没有躲避,抬头迎上去。他们两人的唇就紧紧地粘在一起了。康宁宁作为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接吻的感觉还只是在书上和影视剧中间接地体会过,还没有真正同一个男性接过吻,没有体会过这种滋味。她感到雪山飞狐的嘴唇温热而有力,她被他吻得浑身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终于抽出时间,呜咽着说:“我找到你了!我可找到你了!你知道我为找你吃了多少苦吗?”
  她这样说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雪山飞狐紧拥着她,用舌尖舔着她的泪,仿佛怕她会再次受到伤害一样。
  雪山飞狐非常柔情地拥着她,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康宁宁摇着头,说:“不,你不知道,不知道的。”
  雪山飞狐看看四周,又问:“你一个人来的吗?你同学知不知道你已经找着我了。”
  “不知道,他现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们失去联系了。”康宁宁看着雪山飞狐说,“你要为我找到他,若不是他,我可就找不到你了。”
  “放心吧,会找到他的。”雪山飞狐拉着她的手说,“老站在这里干吗?快跟我走,你肯定累坏了,回去好好洗个澡,休息休息。”
  雪山飞狐这样一说,康宁宁猛地感觉到自己真累极了,浑身早已散了架。这些天来一直奔波在外,根本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若不是寻找他的信念在支撑着自己,她早已累得躺着起不来了。她真想立刻就有一个床,让她躺上去,美美地睡一觉。
  雪山飞狐拦了辆出租车,出租车载着他们飞速向前驶去。
  康宁宁问:“我们去哪儿?到你公司吗?”
  “不,现在不去公司,天晚了,先找个地方,让你好好睡一觉,去公司有的是时间。”雪山飞狐一笑说。
  康宁宁想起来,又问:“你说要开车接我的,怎么没见你的车呀?”
  “初次和你见面,我想还是不开的好,那样就可以和你很平等地接触。”雪山飞狐说,“我们从一个地平线上很平等地相识,不好吗?以后有你坐车的时间。不光是坐,而且,我还要为你办驾照,让你开着它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康宁宁将身体紧依着他,注视着雪山飞狐,她忍不住将嘴凑上去,在他脸上吻了一下,轻声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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