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偷天换日

作者:李惠泉




  “娜塔莎小姐,好久没见你了,这……这位是你的白马王子?”一个穿着入时的中年男人走到他们身边,朝娜塔莎打着招呼。娜塔莎马上站了起来,笑着说:“噢,你也来了,太好了,敖单塔纳,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尼古拉·朗佐夫先生,在国家文物局工作,熟悉印尼文化,你们俩一定谈得来的。尼古拉,这位是我同学敖单塔纳,印尼万隆大学的才子。”尼古拉急忙伸出手,紧紧地握着敖单塔纳的手,好像见到了久别的朋友:“太好了,认识这位千岛之国的朋友,我真高兴,有机会我一定去贵国考察。走,我们去边上的酒馆喝一杯。”他没容得俩人说话,搂着敖单塔纳的肩就走,娜塔莎跟在后面。
  三个人坐下后,尼古拉点了几个菜,要了一瓶伏特加,一边喝着一边高兴地和敖单塔纳谈着,根本没有娜塔莎插嘴的机会。三杯酒下肚,两人越谈越近乎,越谈越投机。敖单塔纳没有了禁忌,什么话都说,什么话都敢说,他把尼古拉当作朋友,临别时他们相互留了联系电话。
  “尼古拉是个爽快的人。”送走尼古拉后,敖单塔纳还没有从兴奋中回过神来,他对她说。娜塔莎伏在他怀里,痴痴地看着他的脸,说:“敖单塔纳,我的工作有些变动,我明天就要调到列宁格勒去,我……我会抽时间过来看你的。你……你要保重。尼古拉是我的好朋友,有什么事你就找他吧,他会帮你忙的。”她吻着他,有些恋恋不舍。
  “这……娜塔莎,我会想你的,我向你保证,除了真妮,我不会再爱任何女人。你……你要想我,有空就来莫斯科找我,我的学业还有一年左右,到那时,我就要回到印尼去了。”敖单塔纳对娜塔莎动了真情,她也被感动了,除了流泪和长吻,她再也说不出什么。两人恋恋不舍地分了手。娜塔莎走了,敖单塔纳的心也被她带走了。好在两天后尼古拉就找他来了,两个人喝酒聊天,谈得十分投机。尼古拉告诉他,娜塔莎去列宁格勒,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就会调回来的。他的话,使敖单塔纳放心了。
  一个月后,尼古拉跟敖单塔纳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他每次来,除了邀请敖单塔纳喝酒外,还送给他一点小礼物。敖单塔纳称尼古拉为大哥,他感到娜塔莎走了,尼古拉却出现了,真是我的福气啊!尼古拉对敖单塔纳的脾气禀性也了如指掌,到了最后摊牌的时候了。
  这天晚上,尼古拉又邀请敖单塔纳到一家豪华的餐厅里吃饭,要了一个包间。敖单塔纳一走进单间,就看见尼古拉身边坐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男人长得很英俊,只是一脸傲气,满目寒光,敖单塔纳一看这个男人,心里就“咯噔”一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尼古拉介绍说,这是我的朋友斯利普琴科同志,他想见你。敖单塔纳客气地伸出了手。
  饭吃到一半,斯利普琴科开口说话了。
  “敖单塔纳同学,原谅我这样称呼你,我知道你是一个优秀的学生,你是那样地爱着娜塔莎,我可以告诉你,我是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官员,这次找你的目的,就是希望你为伟大的共产主义事业做些贡献。帝国主义永远都是时代的毒瘤,只有铲除这颗毒瘤,我们的事业才能兴旺发展。敖单塔纳同学,我知道你从门捷列夫大学毕业后,政府会保送你去日本,你具备这样的条件和能力,希望你能为共产主义事业做出贡献。”他的话说得平静如水,而在敖单塔纳听来,不啻是一个惊雷。
  “你……你们是克格勃?”他惊惶失措。
  斯利普琴科点了点头。
  “你让我偷窃日本化学工业资料……不,不,我不能这样干。我只是一个科技工作者,我不能做有违科学道德的事,何况我是政府保送去的,我……我怎么向政府交待。原谅我,斯利普琴科同志。”敖单塔纳吓得六神无主,魂不附体,脸色苍白,一个劲地摆手拒绝。斯利普琴科点燃了一根烟,也给了敖单塔纳一支,他接过来拼命地吸着。“敖单塔纳同学,我知道你家庭不富裕,我们不会让你白辛苦的,只要你听从我们的安排,你会得到极丰厚的报酬。而且我们的安排是天衣无缝的,绝不会影响你的研究工作。”他再次解释说。
  “不,我不干。”他再次拒绝。
  斯利普琴科朝尼古拉使了一个眼神,对方马上从一个包里拿出一叠照片递给他,不冷不热地说:“看看这个,也许你会改变主意的。”敖单塔纳接过照片一看,是他和娜塔莎亲热的画面,两人一丝不挂,有站着的,也有在床上躺着的……他顿时面红耳赤,心惊肉跳。
  “卑鄙!无耻……”
  斯利普琴科弹了弹烟灰,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好啦,骂有什么用?要是真妮的父亲知道了,你不但要失业,而且还回不了家,我们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我们合作吧,这样的话,你美人照样玩,金钱也大大的有,何乐而不为呢?”敖单塔纳垂下了头,被迫写下了与克格勃合作的保证书。之后不久,门捷列夫大学以到外地实习为名,安排敖单塔纳到莫斯科克格勃训练基地,接受了为期三个月的基本训练,掌握了一些间谍的技术。从此,他上了这艘贼船,想下来也不行了。
  敖单塔纳悔断肝肠,但他无可奈何。
  
  四
  
  1962年5月,莫斯科。
  敖单塔纳结束了在门捷列夫大学的学业,准备返回印尼。尼古拉对他作了详细的交待,临走前,他提出要见娜塔莎一面,为了安慰这条有价值的大鱼,斯利普琴科同意了。他特地把娜塔莎召到克格勃总部,严厉地交待说:“娜塔莎同志,你是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一员,虽然做的工作不同,但都是为了共产主义事业,你要记住,绝对不能和你的工作对象发生真感情,他只是你工作的对象,而不是别的。你的目的,就是要他死心塌地为我们工作,你记住了?”娜塔莎挺胸站了起来,声音宏亮地说:“是的,我记住了,斯利普琴科同志。”“好,好,记住了就好。去吧,好好地让他销魂一晚上,他明天就要走了。”他握了握她的手,亲自把她送出了门。
  尼古拉在莫斯科最好的饭店订了房间。
  娜塔莎与敖单塔纳分别半年多了,相互已经有些陌生了。洗完澡,两个人相视无言,许久,几滴晶莹的泪还是从两人的面颊滚了下来。敖单塔纳紧紧地把娜塔莎搂在怀里,拼命地吻着她,吻得她喘不过气来。娜塔莎缠绕着他的身体,两个人像两只仇恨的豹子,相互撕咬着。风暴过后,娜塔莎偎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早上起来,他帮她穿好衣服,长久地吻着她。“你不用再说什么,为了你,我会工作好的,我不懂政治,我只懂你。记住,娜塔莎,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敖单塔纳深情地说。娜塔莎点点头,摸了摸他的脸,转身离去。
  敖单塔纳到达万隆机场时,真妮捧着鲜花迎了上去,她扑进他的怀抱,泪流满面。回到真妮父亲为他们安排好的新家,真妮早为他烧好了洗澡水,准备了新的衣服,她又下厨房,亲自为他烧好菜。看着单纯的真妮,敖单塔纳感到深深的内疚。真妮看到他什么话也不说,以为是从寒冷的莫斯科回到炎热的印尼,有些不适应,就上前问他是不是这里的气候太热了?他只笑了笑,也没有说话,这使真妮感到茫然。
  下午,真妮陪着他看望自己的父亲。
  真妮的父亲是印尼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看到自己的乘龙快婿三个月后又要到日本去,感到十分欣慰,决定要在敖单塔纳走之前为他们完婚,了却自己的一桩心愿。经过一个月的准备,这一年的六月,敖单塔纳和真妮的婚礼在万隆举行。在通往教堂的路上,敖单塔纳挽着娇小温柔的爱妻,感到很幸福,但心情又十分沉重,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三天后,苏联驻万隆使馆人员就来到他家,以他导师的名义向他馈赠了礼品,实际上是了解他的思想和言行。三个月后,也就是他赴东京的前两天,敖单塔纳接到了克格勃给他的指令,尼古拉特地从莫斯科赶到了印尼,在教堂里会见了他。
  “在日本,第一次接头的方法是星期二晚上七点,你拿着《生活》杂志去池代的凡井支店,对迎面走来的男子说,我叫鲁斯利。记住,负责研究所的警视厅的人员叫川口和中田秀子,你是访问学者,又是松尾教授专门邀请你去的,他们不会太注意你。你严格按照我们交待的去做,绝不会有什么问题。干我们这一行,一切都要遵守规则,不让你做的绝不能做,接头的时间早不得、晚不得。”尼古拉反复交待。敖单塔纳默默无言,他现在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像机器一样正常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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