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8期
三婿闹花堂
作者:王松平
惟有算卦先生似早有所料,又似有意调侃,笑嘻嘻地走到卢百万跟前:“恭喜卢老爷,又多了一个女婿。”“嗨!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卢百万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算卦先生却不知好歹地说:“依我看,何不把他也叫进来,一起拜堂成亲呢?”卢百万不由恼怒道:“什么话?一女不许二夫!”算卦先生依然一脸笑说:“常言说得好,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叫进来后,卢老爷也好从中挑选一个呀!”卢百万听了,猛然悟出算卦先生是话中有话。他心想,既然这会儿又来了一个,这说明其中必定有一个是假。难道这先来的一个是冒牌货?如果不是的话,正在成亲的时候,假的万万不敢前来,于是叫家丁把来人请了进来。来人一见卢百万夫妇立即激动得涕泪交零跪地而拜:“岳父岳母大人在上,安徽徐伟龙前来投亲成婚。”卢百万不冷不热地问道:“你怎么也叫徐伟龙?你看,在你之前就有个徐伟龙来了啊!”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后来的徐伟龙抬起头朝身穿大红袍的新郎一望,一把揪住新郎的衣领大骂道:“你这个骗子,杀人灭口,冒充我前来投亲,该当何罪?”言罢,当众把身世说了一遍,与第一个说的一模一样,接着他又向众人讲述他一路上的经历。
一路上,我晓行夜宿,这日来到大雾山附近的一座山上时,感觉腿酸腹饥,便打算在林中寻处阴凉之地歇歇腿脚,吃些干粮。那林子绿叶森森,十分阴郁,只是边缘几棵树木枝叶稀疏,挡不住日头。我只得深入林木深处,来到一棵枝叶茂盛的老树之下,这才喘口气坐了下来。休息一阵之后,自觉暑热已消,就从包裹里取出干粮。刚要吃时,忽听得耳边一声怪笑,我顿时大惊失色,干粮落了一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五短身材,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手拿一条齐眉棍棒,一声不语,只管阴阳怪气的朝我笑着走来。
见此光景,我觉得此人来意不善,不禁暗自叫苦,但为了活命,我只好壮着胆子,硬着头皮向汉子拱手道:“请问好汉大名。”那汉子大声说:“不用多问,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人称‘李鬼’就是我,我一不务农,二不经商,就干些没本的买卖。今日在此遇上了你,这是前世有缘啊!”我听了,虽然吓得魂飞天外,但岂肯甘心就此做李鬼的棍下冤魂啊,便慌忙跪下求道:“好汉若缺钱,小人这里虽不多,愿全部奉上做个茶钱,只求好汉饶命。”李鬼“噗嗤”笑道:“我是钱也要,命也要。我放过了你,你去县衙击鼓报案,还有我的安生日子么?今天是你自个找上我的,还是别埋怨了吧!”说着将齐眉棍举起,照准我的眉心,狠命劈将下来。我见势不妙,立即头一歪,顺势倒地往旁一滚,躲过了这致命的一棍。李鬼见这一棍落空,又来第二棍。为了活命,我使尽平生本领,与之死拼,终因对方有棍子在手,力气也比自己猛,几个回合后,渐渐力气不支了。眼见我命在旦夕,忽听“啪”地一声,接着李鬼就喊了一声“哎呀”,我睁眼看时,只见那条棍子丢在一边,李鬼只顾弯腰捂着腕子,疼得他在那里呲牙咧嘴。这时从树上跳下一个人来,举止利索,一只手上还拿着一个松球,笑哈哈走将过来。李鬼见是这个人坏了他的事,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了。他猛地站起身子,赤手空拳迎上前去,握紧拳头高举左右两臂,照准来人两腮使了个“双雷贯耳”的招数。来人看这来势,不禁笑道:“我当是个什么技艺超群的高手,原来是个下三流的货色啊。”接着不慌不忙,使个“野马分鬃”,把李鬼的左右两臂拨开,反来了一个“饿虎掏心”,两手直戳李鬼胸膛。李鬼一个踉跄,就被打倒在地。李鬼哪肯认输?拾起地上的棍子爬起来朝着来人的天门打将下来,那人身子立即往下一蹲,同时伸手向前紧握李鬼脚腕,顺势举起来朝后扬,李鬼被摔了个嘴啃地,手上的棍子反把两个拳头伤了。李鬼见此,这才知来人功夫不浅,不敢再较量,心里自认晦气,拖着棍子跑到林子里一晃不见了。
我仿佛是做了一场梦,对来人感恩戴德,倒身便拜。来人扶起我问道:“你是何方人氏,因何来此?”我见恩人相问,便将徐卢两家自幼订亲,前去罗田投亲的事叙述了一遍。来人闻之,说他这几年游走四方,早听说卢家已是家财万贯,然后他又自我介绍道:“我姓胡,名望,从小跟着舅父学了几手拳脚功夫,现以货郎为业。刚才我挑担来此,听到打斗声,忙放下担子,提起轻功上到树上观看。见你要吃亏,我才击了李鬼一松球。你真是吉人有天相,这么巧让我遇上了啊!”我谢恩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哥之恩,徐某有机会一定要报。”胡望笑道:“不提这些了,想前方山高路远,我二人结伴而行也有个说话儿的。”走了两日,到了胡望的家,胡望单家独户,只有一个瞎眼亲娘。一路上,我与胡望很是投机,到了胡望家后,胡望要与我结为异姓兄弟,我便满口答应了。胡望非常高兴,忙割肉打酒,热情款待。瞎眼娘无能为力,一切都听由胡望安排。我喝酒吃肉后,一来视胡望为恩人和手足,二来几杯酒下肚,早已是心不在自己身上了,经胡望一问,我就把去罗田投亲的方法及十三年没见面的事儿全都说了。胡望以结拜兄弟的名义,不停地给我劝酒,我不多时就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我怎么也没想到胡望是个小人,他拿走了我的婚约文书和衣服不说,还丧尽天良点火想将我和他的瞎眼老娘一起烧死,嫁祸给瞎眼老娘。直到酒醒,扑灭大火,我才知道上了胡望的当。我想他这样做的目的,一定是冒充我认亲,看看鸡心坠还在,便匆匆赶来。我要凭这鸡心坠,证实自己是真徐伟龙,揭穿胡望这个骗子的狼子野心。
听了这段曲折的经过,在场的人无不怔住,但一时也无法判断谁是真徐伟龙。事隔十三年,哪里还分辨得清楚呢?第二个徐伟龙见无人替他说话,忙从身上掏出鸡心坠,递与卢夫人验看,卢夫人拿来一合,正好是一对。先来的徐伟龙感到很意外,他不待卢夫人开口,就发出一声冷笑道:“你太会编故事了,抢走了我的鸡心坠和盘缠,还想来骗亲?真是贼胆包天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货郎,夺我婚书,不得好死!”两个人各不相让,互相指责,都说对方是假徐伟龙,自己是真徐伟龙。第二个徐伟龙又急又恨,气得咬牙切齿,脱口而道:“我揍死你这个狗杂种!”先来的徐伟龙哪甘示弱,欲解下大红袍,与第二个徐伟龙大打一场。第二个徐伟龙见此猛然想起对方是学过拳脚功夫的人,不是对手,想放下拳头,又觉不甘心。算卦先生看在眼里,忙上前笑吟吟地劝道:“且慢动手,新郎未当成,先来窝里斗,恐怕这面子上过不去吧?”“这……”第二个徐伟龙立即借梯子下楼,退到了一边。算卦先生又对第一个徐伟龙说:“你有婚约为证,又早声明鸡心坠被人抢走,看来你是真的。”“那当然了,口说无凭嘛,还是先生有眼力。”第一个徐伟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岂知不服气的第二个徐伟龙忍不住上前来叫喊道:“我是真的,你是假的!”两个人又争了起来。算卦先生见劝不住,只好站在二人面前,一个劲地叫嚷:“加油,加油!”顿时花堂里闹成了一锅粥。
就在这闹得难分难解之时,家丁又连滚带爬地前来报告:“老爷,不好了,外面又来了一个徐伟龙。”卢百万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和刺激,突然软瘫瘫地倒在了椅子里。众人慌成一团,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才好。两个徐伟龙也都呆若木鸡,僵在那儿不动了。还是算卦先生活跃,笑吟吟地对卢百万说:“恭喜卢老爷,又多了一个爱婿。”“先生,你就不要再说俏皮话了,快帮我想想怎么办!”“那就让他进来,与这二位会会面,听他怎么说,还能拿出什么凭证不?”“好,就依先生的。”言罢,卢百万吩咐将来人带上花堂。
不多时,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人跌跌撞撞地走进大厅,朝着上首的卢百万夫妇弯腰施礼道:“伯父、伯母大人,安徽金家寨徐伟龙前来拜见!”卢百万见这个徐伟龙如此称呼他,便试探地问:“你既是徐伟龙,理应是我女婿,为什么不喊岳父,而喊我伯父呢?”只听这个徐伟龙说:“只因一别十三年,两地全无音信,假如卢小姐已婚嫁出阁,再贸然称您岳父,岂不叫二老面子难受?”卢百万见他知书达礼,脸有喜色,用手一指那两个徐伟龙说:“不过,在你来之前,已有两个徐伟龙先到了!”这个徐伟龙抬眼一看,第一个他不认识,第二个他太熟悉了,便手指那人额头喝道:“大胆奴才徐焕,竟敢途中谋害主人,私来认亲?”第二个徐伟龙愣了愣,马上大笑道:“哪儿来的疯子?什么徐焕?我是徐伟龙!”这个徐伟龙见此,只好求助卢百万道:“还请伯父、伯母替侄儿作主。”卢百万要探个水落石出,便安慰他说:“他怎么是徐焕,又是如何加害你的?你当众说来!”这个徐伟龙便把前后经过细细叙述了一遍,前面一段与前两个徐伟龙所讲一样,不同的是后面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