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红唇印

作者:祁广潮




  林正秀自从下舞厅跳舞后,对自己以前那个“为了赚钱,宁可牺牲青春”的信条发生了动摇,她要对自己人生的安排重新考虑。现在她似乎觉得,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积攒起来又有多大意思呢?她觉得司马建伟应该是自己理想中的男子。回想这半年来,他为自己付出了辛勤的劳动,使商号获得了可观的经济效益,看得出他对自己是真诚的,尽心尽力的。自己年纪不小了,也需要找一个称心如意的男子结为伴侣,为自己构筑一个温馨的爱巢。但林正秀也不无忧虑,自己比他大整整六岁,他愿意吗?再一想,她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要不,他为什么跟自己那么亲近呢?
  林正秀一夜未眠,她决定加快步伐,把失去的东西追回来。
  林正秀这些日子心情显得躁动不安,她对过去的自己感到不解和怨恨。七八个年头,她都是挺着腰板在商场上拼杀,个中甘苦,只有自己知道。现在她确实感到很疲倦了,像一只逆风飞乏了的鸟儿,需要找个背风的树窠好好休息一下。背风的树窠就是男人的胸膛,她应该伏在男人厚实的胸脯上,安祥地歇息,享受做女人的权利。她心里清楚,自己已经对他爱得很深很深了,她已经不能没有他,必须尽快向他吐露衷肠,表白爱心,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与他同甘共苦,风雨同舟,恩恩爱爱安安宁宁过滋润的日子。
  一天,林正秀对司马建伟说:“上海有一笔业务,想请你和我同去洽谈一下,我们明天就动身,估计三五天就可回来。”司马建伟问:“要准备些什么吗?”林正秀说:“带上几份空白合同书就可以了。”
  两人到了上海,住进新锦江宾馆。当晚,在司马建伟的房间里,两人讨论了明天跟客商洽谈的事。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林正秀还迟迟不走,鲜红的嘴唇在微微颤动着,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只是凝视着他。渐渐地,她乌黑的眸子释放出异样的光彩,身躯也颤栗起来,突然说:“建伟,你爱不爱我?你回答我。”说着,两行清泪竟扑簌簌地沿着脸颊流了下来。司马建伟不知所措,他没想到女经理会没遮没拦地表白情爱,她对自己有意,他是感觉到了,他也正在思考着,但这般直接地把问题提出来,叫他怎样回答呢?他知道,林正秀说这话,绝非一时激动,必是经过苦苦思忖,鼓足勇气才说出来的。人都是有自尊心的,尤其是在求爱这个属于纯感情的事情上,如果生硬地回绝她,必使她伤心,说不定会导致不堪设想的后果。但现在又不能接受她的一片好意,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司马建伟思虑了许久,心绪慢慢平静下来,站起身,委婉地说:“正秀,感谢你对我的一片真情厚意,说实话,我自来到丽华后,得到你的赐予太多,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来日方长,有情定补。”
  林正秀激动了,双目放射出灼人的光芒,像中午直射的太阳,她喃喃地说:“要是你不弃,我愿意将丽华交给你,你当经理,我做你的助手。”
  司马建伟动情了,然而,他不能接受。他知道面前这位女子的个性,不矫情,不设防,坦然待人。瞧着她焦灼的目光,他只能这样回答:“这件事,你让我想想,日后一定告诉你。”
  林正秀点点头,眸子里透着希望,透着信任。突然,她一头撞进司马建伟的怀里,颤栗地说:“你别离开我,要不,我一颗孤寂的心,如何独自排遣?”林正秀在晕眩中热烈地吻了他,许久才将他放开,在他的腮帮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红唇印。面对这个温存的女人,司马建伟心旌动摇了,他张开双臂紧紧拥抱了她。林正秀又对准他颊上的印迹,再度吻了他,啧啧有声。
  天有不测风云,司马建伟突然患了严重的疾病。那天,他咳嗽了,咳得胸部发疼,由林正秀陪着去医院检查。司马建伟觉得自己并无大病,只是林正秀坚持要他拍片,他想拍片也好,好让她放下心来。
  拍片结果出来,肺叶上竟有一块阴影,特别是阴影边缘模糊,初步结论是肿瘤,医生建议做进一步检查。
  这突如其来的横祸,把林正秀击昏了。回来后,她拿着报告单,双手发抖,脸色发青,泪珠大颗小颗纷纷滚落。司马建伟面色凝重,一声不吭,室内一片愁云惨雾。后来林正秀终于呜呜哭了,她面对着墙,手臂支着额头,肩膀在抽动。司马建伟过去,轻轻拍拍她的肩,要她别哭了,她换个位置,依然在哭。司马建伟给她一块绢帕,让她揩泪,对她说:“哭也无用,医生不是吩咐进一步检查吗?那就去检查,也许问题并不大。”
  林正秀抹去泪痕,苦兮兮地说:“你干得太辛苦了,以致积劳成疾。你的病,一定要治好,哪怕是花上十万二十万,甚至把商号拍卖了,我也要把你的病治好。”
  司马建伟苦笑着说:“我觉得不会很严重,我平时身体很好,这次也不过咳嗽而已,虽偶尔微微胸痛,也不持续,不会是那个毛病的,你尽可放心。”
  “但愿如此。”林正秀说:“不过,也得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林正秀主张到上海大医院治疗,她在上海有家亲戚,可以让他们去联系最好的医院。她说:“花钱再多,也要进这样的大医院。我相信在科学发达的今天,你的病一定能够治好。”
  司马建伟感动了,眼眶里溢满泪水,他一把将林正秀紧紧抱住,一字一句地说:“正秀,我会报答你的。”林正秀叹了口气,说:“以后再说这事儿吧。”
  第二天,林正秀又陪司马建伟到医院去检查,准备做CT或磁共振,然后带到上海去。坐诊的还是原来的那位医生,轮到司马建伟时,林正秀全神贯注地站在他背后,她要听准医生的每一句话。
  医生取过司马建伟的病历,翻开看了看,接着看那张X光片的报告单,他猛地抬起头来问:“你就是司马建伟?”
  司马建伟回答:“是的,今天来做进一步检查。”
  谁知医生推开病历,长长地舒了口气,说:“我找得你好苦呀,你总算来了。”
  司马建伟急问:“医生,出了什么事?”
  医生唏嘘说:“真是阴差阳错。”接着告诉他:“昨天拍胸部X光片,装袋时给装错了,错把一个叫马建伟病人的片子,放入你的X光片袋内,你的片子装到他的袋子里去了,事后才被发现。”医生从抽斗里取出一张片子来,习惯地朝窗口亮处照了照,说:“这才是你的片子,你的肺部完全正常。”
  “啊!”司马建伟与林正秀惊喜得同时叫起来。司马建伟站起身,对林正秀说:“正秀,这下好了,这下好了!”
  林正秀早已泪飞如雨,她再也控制不住,张开双臂,把司马建伟的脖子抱住,哆嗦着说:“这下好了,这下好了!”
  这天,丽华商号如临喜庆,洋溢着一片欢乐。林正秀宣布,商号放假一天,每位员工发两百元幸福奖。
  初夏的一个夜晚,月光如水,微风送爽,是情人约会的最佳时刻。
  林正秀白天已悄悄对司马建伟说了,今晚一同去镜湖边走走。她还是那个样子,衣着整洁,梳妆素净。华灯初上时,他们来到湖畔,在一棵柳树下的石条凳上,双双坐下。
  这些天林正秀经过深思熟虑,觉得在感情上司马建伟已成为她的另一半,这个欢喜冤家,再不跟他定情,自己将会失去最后的机会,造成终生悔恨。她已经想好今晚要和司马建伟说的话,一是要他陪着去桂林旅游一趟,因为她确实太累了;二是送给他一张巨额支票,告诉他,爱怎么用就怎么用。如果这两件事他都接受了,待从桂林回来,便去办结婚登记。
  林正秀正待启口,司马建伟却说话了。
  “正秀,我正想和你谈一件事。”
  “什么事?”月光下,林正秀的双眸闪烁着晶莹的光,心想,他走在自己前面了。
  司马建伟犹豫一下,终于说出他要说的话。
  “正秀,我来丽华已经九个多月了,在这段时间里,你给我的赠予与关心太多了,我心里记着,也非常感激你。”他停了停,接着说道:“只是,为了实现我的理想,我想辞职。”
  司马建伟这短短的一席话,犹如雷电,几乎将林正秀击倒。她倒抽一口凉气,说不出一句话。许久,她抬起头来,痛苦地问:“是我待你不好?”
  

[1]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