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洞庭湖上的枪声
作者：罗学知
“眼镜”听杨波说对航线不是很熟悉，顿时紧张起来，他暗自后悔自己急着找船把这个问题给忽视了，当初要是找一条运货的帆船就好了。事到如今，后悔也没有用了。“眼镜”焦虑地对杨波道：“老板，你可要千万小心保证我们的安全，切不可撞在了鲤鱼礁上，就算不船毁人亡，搁浅在这块礁石上我们也要被困住了！”
杨波一听，心中顿时一激愣，不禁一阵窃喜，他认真地安慰“眼镜”道：“放心，我们决不会拿自己的渔船和生命当儿戏，再怎么着也要保证安全呀！”
说完，杨波大声地喊刘莉道：“你过来，帮我一起观察‘鲤鱼礁’的位置，别让船触礁了！”
刘莉从船头来到船尾的舵室，杨波用手指着前面的航道说：“天黑前后我们可能正好经过‘鲤鱼礁’，你帮我看紧点，咱们千万别撞礁了！”
乘劫匪们不注意的功夫，杨波在刘莉身边悄悄说了一番话，刘莉先是惊愕，继而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四
黄昏时分，船还未到达“鲤鱼礁”水域，杨波心里紧张起来。这是他和妻子摆脱劫匪的控制逃离虎口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因为天黑看不清航道判断失误行动失败，那么他和妻子两个人将必死无疑！劫匪们只要到达了目的地，是绝不会发慈悲留下他们夫妻活口的，这一点是绝不能对劫匪们抱任何幻想的！
夕阳最后一抹余辉从西天消失，天空中淡红色的晚霞渐渐褪变成了砖灰色，暮霭笼罩了江面，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看，铁塔！”刘莉往右前方一指道。
杨波顺着刘莉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右前方约三公里处有一座灰蒙蒙的高压输电线的铁塔。刘莉从小就跟着她父亲在船上跑，对这一带水域要比他熟悉得多。此刻，天已经快全黑了，能见度已经很低了，如果没有刘莉，杨波能否及时准确地判断方位真的很难说。
杨波说不清是兴奋还是紧张，心跳顿时加快了。杨波记得岳父第一次带他经过这片水域时教给他准确判断“鲤鱼礁”的方法，那就是船从上游顺流而下时，到达离高压输电线约五百米时往前看，如果正前方船头对着西岸数公里外的一座水塔，那么船的前面就正是“鲤鱼礁”。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杨波无法看到西岸数公里远处的水塔，他只能从星星点点的灯光中看见水塔顶部避雷针上的那盏红灯判断水塔的位置。红灯的位置最高，杨波没有费什么劲就找到了水塔。他转动舵把，将船头对准红灯并保持好这个方向，同时，他推动柴油机的油门操作杆，把马力调到最大状态，柴油机的轰鸣声一下子提高了八度，渔船像一支离弦的利箭顺流而下。
“注意，抓牢了别摔着！”杨波提醒刘莉道。
刘莉会意地点点头，身子紧贴着舱壁抓紧了扶手。
突然，“咔嚓”一声巨响，渔船猛地一颠，船头高高昂起像汽车踩了急煞车似的不动了，柴油机的轰鸣声突然变成了尖利的咆哮声。杨波明白，这是柴油机在甩掉了负荷的情况下飞车了，如果任其转速不断上升，顷刻之间柴油机和船都将土崩瓦解！他连忙关掉了油门。船头传来了几个劫匪的哀叫和咒骂。杨波拉着刘莉赶快跳下了水，这时他们才看清整条渔船已经冲上了“鲤鱼礁”，向右倾斜六十度搁浅在礁石上，船尾的螺旋浆推进器已经完全抬离水面，因惯性的作用还在空转。杨波拉着刘莉无声无息地往距离礁石较近的西岸游去。那帮劫匪还在叫骂。杨波明白，他们如果不会游泳，就只有老老实实地困在礁石上等待外界来救援。再说，即使会游泳，装在铁皮箱内的几百万元也无法带走，他们是舍不得丢下这笔冒着杀头危险抢来的巨款逃命的。当然，他们可以把渔船推下水随水漂流，但是渔船冲上礁石搁浅后，船底是否受损漏水尚不得而知，由于他们不懂驾船，随水漂流也随时有与其它船只相撞和再次触礁的危险，所以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太大。杨波估计最大的可能是他们向过往船只呼救，被不明他们劫匪身份的好心人救起，至于他们获救后的行动就很难说，欺骗或者劫持救他们的船只继续潜逃的可能性最大。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快向公安机关报告这一帮劫匪的行踪。由于水流比较湍急，杨波和刘莉被冲往下游一华里处才靠岸，两人摸黑跌跌撞撞向亮灯的村镇走去。在镇里的一家小杂货店，杨波借用店主的公用电话拨通了“110”。接警的是镇派出所，值班民警听了杨波报告的匪情十分重视，嘱咐他们不要离开，派出所马上派警车来接他们。
不到十分钟，一辆警用吉普车闪着警灯鸣着警笛朝杂货店驶来。
……
渔船触礁的一刹那，四名毫无思想准备的劫匪猝不及防，都重重地摔倒了。“眼镜”的那副眼镜摔得不知去向，站在船头的长头发一个趔趄掉到了水里，腰里别的一支“五四”手枪也掉进了水里，浑黄的河水灌了他一肚子，被水呛得不辨东南西北。他挣扎着好不容易才爬上倾斜的船帮，趴在甲板上直喘气，半天动弹不得。瘦猴摔倒的时候胸部撞在船舱横隔板上，大概是肋骨骨折，吸气呼气疼痛难忍，每呼吸一下就惨叫一声。受伤最轻的要数光头了，他只是额上磕了一个青紫色的血疱，虽然痛得他龇牙咧嘴的，但毕竟还可以忍受。“眼镜”的眼镜摔飞后，眼前一片模糊，加上能见度本来就低，两眼就像被罩上了一层黑纱，他感到嘴里咸津津的一股血腥，有一粒硬豆子似的东西硌在嘴里，伸手一摸折了一颗门牙！
“狗日的到底还是撞到礁石上了，老子找他们算账去！”光头骂骂咧咧地往船尾舵室走。
“找谁算账去？人家两口子早跳水跑了！”“眼镜”叹了一口气道。
光头还是走进舵室里翻箱倒柜找了一阵，突然大声惊呼道：“大哥，糟了糟了，坏了大事了！”
长头发和瘦猴一听慌作一团，“眼镜”故作镇定地道：“慌什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那男人当过武警！这是我从他们放衣服的木箱里找出来的！”光头打燃打火机，照着一件印有“武警”字样的背心和一条镶有红黄两色标志线的橄榄色警裤道。
瘦猴和长头发一听更慌张了。
“眼镜”恼怒地道：“瞧你们这副熊样，还想干大事挣大钱？！两件武警的衣服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就算他当过武警又咋的？今天不还是靠打鱼为生的老百姓一个吗？再说了，现在只要有钱什么买不到呀？将军服都能买到，别说几件旧军装了。”
见众人惊魂稍定，“眼镜”继续开导道：“咱们现在人都在，没见谁缺胳膊少腿的，钱也一分也不少，有什么可惊慌失措的？”
“大哥，那咱们被困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呀，下一步该怎么办？”光头着急地道。
“眼镜”故作轻松道：“那还不简单，找条船继续往洞庭湖中的岛上跑，等避过了风头再把钱分了，爱上哪享受上哪儿去！”
经过“眼镜”这一番说教，众人好歹平静了下来。
这时，随着上游方向摩托艇那尖利的咆哮声越来越近，一道雪亮的探照灯的光柱照了过来，四名劫匪都被罩在了光柱里。光头感到不妙，用左手挡住耀眼的光线，右手迅速拔出了枪，正要抬手射击，“哒哒哒”，摩托艇上的冲锋枪打来一个点射，光头一声不响地栽倒在甲板上。
从摩托艇上的扩音器里传来了一个威严的声音：“放下武器，缴械投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要反抗拒捕就消灭你们！”
“眼镜”、长头发和瘦猴只好乖乖地举起了双手。
被全副武装的公安民警押上摩托艇的劫匪们看见了站在艇首的渔船老板杨波，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走下了艇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