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7期
荒岭艾滋女
作者：陈志荣
四 父亲阻挠
那么，那人真的是姜中伟吗？假如是，他为什么又要口是心非出尔反尔呢？
再说姜中伟，那天回到家里，已是下午一点多了。母亲一见到儿子就说：“你爸爸去接你了，他也刚到，怎么会没有碰上呢？”说着看到丈夫姜大奎不住地对着她眨眼睛，才闭住了嘴。姜中伟也来不及多想，吃好饭刚要出门，听到父亲在门外“啊哟”一声，走出去一看，他已坐在地上，双手一个劲地揉着右脚背，说是扭伤了。姜中伟二话没说，就把他抱进屋，让他坐在椅子上，准备送医院。姜大奎说不碍事的，让儿子给他弄点烧酒揉搓几下就会好的，姜中伟只得拿来酒瓶，倒了一些，给父亲按摩起来。
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多少时候他就打起瞌睡来了。这时，姜大奎竟无事一样地站了起来，把姜中伟搀扶到床上。其实，这是姜大奎搞的鬼，他想，儿子已是一个大学生了，与农村姑娘谈对象是掉了价，一直心中就不满意，几次在儿子面前劝说都没有用，一时也想不出阻止他们的办法。儿子是他的心头肉，昨天，听说姜中伟要一个人上山采草药，他知道如今的荒岭是荒无人烟，又有野兽出没，说什么也要陪他一块儿去。哪里想到，今天清晨四点多钟，一辆汽车将村口的电线杆撞斜了，他是村里的电工，不得不管，只得前去处理。等到修好，已是上午十点钟了，儿子一个人在山上，他放心不下，也急急忙忙地去了荒岭。他看到山路上的草药篓子，以为儿子出事了，就沿着被踏倒的野草痕迹找去，正巧听到了姜中伟和洪秋芳的谈话。他不禁吓了一跳，洪秋芳患上了艾滋病，儿子还要和她来往，若是被传染上怎么办，姜家岂不是完了？为了斩断儿子与洪秋芳的情丝，姜大奎没有再在山上等候，独自一人先悄悄地下了山。回家后，偷偷地在儿子的米饭中放了安眠药，看到中伟饭碗一放就要走，晓得药性没有这么快，故意装作扭伤了脚以拖延时间。现在看他睡着了，就急急忙忙写了个字条，戴了顶草帽去荒岭了。不知是老天对他的惩罚还是怎的，出村后走不到半里路，踏上了一块不实的石头，石头的一边翘了起来，他摇晃了一下，摔倒了，真的扭伤了脚脖子。这下，山上去不成了，只得一颠一跛地往回走。直到十天后，脚伤痊愈，才又上了荒岭，到板壁岩的岩洞下，看见洪秋芳出来，就把那个纸团抛了进去。
五 遭遇不测
等到姜中伟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八点钟了。他吃了一碗炒饭，就要去洪秋芳家，姜大奎劝阻儿子，叫他不要去管了，得了艾滋病，就是钞票抛得再多也救不了命的，还是好好地找个媳妇过日子。姜中伟感到惊讶，洪秋芳得艾滋病的事，除了她父母和自己，村里没有其他人知道，父亲哪里听来的消息？时间匆促，他也不辩解就自己走了。走了几条弄堂，看到一幢水泥结构的楼房前，一伙小孩子在奔跑嬉戏，四楼的阳台上，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男孩趴在栏杆上朝下张望，估计是站在一张凳子上的，大半个身子已经探出。姜中伟急得大声喊着：“小弟弟，当心，快进去。”可那小孩根本就没有听，姜中伟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那小男孩因重心向外倾斜，失去平衡，从上面坠了下来。姜中伟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过去，伸出了手。那个男孩被接住了，但他却摔倒了，后脑重重地撞在水泥地上。小男孩安然无恙，可姜中伟昏迷过去，被送到了医院。
等他醒来，已是三天后了。躺在医院里，想想荒岭上的洪秋芳，这事又不能托付别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住了半个月的院，身体有点康复了，就急着要出院，回到了青山坞村，去了洪秋芳的家。
洪秋芳的父母自从知道女儿的情况后，天天茶饭不思，夜不成眠。因为女儿得了人人都害怕的艾滋病，说出去不但要被人讲闲话，甚至连亲朋好友也会和他们划清界限，所以在别人面前还得说女儿在广州打工如何如何的好，不能流露出一丝悲伤，眼泪也只能往肚里流。几个月下来，他们人也瘦了一大圈。现在他们一听女儿还活着，精神都好了，拿了一些吃的东西，还带了个手电筒，以备晚上走山路用，无论如何也要把女儿劝回来。姜中伟顾不得伤后身体虚弱，要和他们一起去荒岭。
来到山洞口，大家喊了几声，没有回音，姜中伟爬进洞中用手电筒一照，不要说人，就连一些生活用品也没有了，可从里面的痕迹看，是刚刚搬走的。难道自己违约，她见到他们上山，赌气地走了？正在疑惑中，他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纸团，捡起后一看这熟悉的字体，联想到半个月前那天母亲的说漏嘴，父亲的脚伤，自己的昏睡，他什么都清楚了。
六 猴子救人
洪秋芳几次想喝下那瓶农药，但都到口边就停下了。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只要眼前还有一丝生的希望，谁愿意走这条路呢，她实在不想死啊。这天上午，她在山顶上采野菜，刚想下去，远远看到半山腰里上来了几个人，知道是有人来找她了。如果真的被叫回去，肯定弄得满“村”风雨，这下是更不能回家了。就急急忙忙来到岩洞中，把那些用品放进袋里，想想带在身边也不方便，何况也找不到比这岩洞更好的住所，以后还得住到这里来，就把这些东西放在附近的柴草丛中，只带着柴刀走了。翻过了两座小山峰，想想他们不会寻到这里的，就在一块大岩石上坐下，歇一会儿再说，刚刚拿出毛巾想擦把脸上的汗，忽然听到上面传来的撕咬声，现在，荒岭上树木茂盛，野生动物猛增，听得出这是野猪在打群架。不到五分钟，一头全身长满黑褐色粗毛的大野猪向她袭来。看来它在打架中吃了败仗，把火气发到洪秋芳身上来了。洪秋芳顿时慌了神，一把短短的柴刀，怎能敌得过它，就站起来本能地往后退。哪里想到，这是一个两丈高的悬崖，等到发现，要收住脚已是来不及了，她跌了下去。幸亏下面堆积着厚厚的枯枝残叶，没有大碍，但几个月来的风餐露宿，营养不良，已经不起这一惊一摔，竟昏迷过去。等到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太阳都老高了。尽管又饥又渴，但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她微闭着眼睛，也懒得起来去找吃的。
近来，山上野兽出没，也来了一些猴子。这时，有只老猴子出来玩耍，看到草丛中躺着一个人，嘴巴一动一动的。老猴子很机灵，就走了过去，用前爪拿起洪秋芳身边的毛巾，到山涧的水潭中浸湿，再拿回放到她的脸上。洪秋芳被冷水一激，有了精神。忽然，坐在不远处看着洪秋芳的老猴子站了起来，“吱吱吱吱”地叫着，还捡起地上的枯树枝石块向前掷去。洪秋芳听到怪叫声，猛地坐了起来，只见一条大毒蛇虎视眈眈地朝着她袭来，离她只有两米了。洪秋芳拿起身边的柴刀，在悬崖的岩壁上撬起一块块风化的石头，一边朝毒蛇砸去，一边挥舞着柴刀，准备拼个你死我活。大毒蛇见势不妙，转了个方向爬走了。洪秋芳站起来后，感到脚有点疼，看来是扭伤了，一时还走不成路。这可怎么办呢？五月的深山，早晚还非常寒冷，再这样下去，饥寒交迫，不被野兽吃掉，也要冻饿而死，大概是自己的末日快到了。事到如今，只好把这里作为自己最后的归宿了。
姜中伟和洪秋芳父母找到天黑，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当然不会甘心的，夜里就在那个岩洞里休息。一早起来，在附近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正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看到跑过来一只猴子，它右前爪抓住姜中伟的裤脚管，左前爪反复地往南面指着，赶也赶不走。姜中伟猛地想到，有篇报道中说，猴子的主人被谋杀，猴子拦住警车报了警，难道洪秋芳遇到了不测，它是来报信的？他连忙点了点头，对洪秋芳的父母亲说：“走，我们跟猴子去看看。”说着，朝南面走去。猴子看到人明白了它的意思，就放开爪子带起路来。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悬崖下。
七 柳暗花明
看到不成人样的女儿，洪秋芳的妈妈抽泣着说：“芳芳，你是妈身上掉下的肉，你这样活着，妈的心中像是有千万把刀子在绞啊。听妈的话，咱们一起回去吧。”人非草木，母亲的话深深打动着女儿的心，洪秋芳泪如雨下，她噙着泪水说：“妈妈，做女儿的怎么抛得下你们？可是，要是被乡亲们知道了我的病，你们在村里还怎么住下去？爸爸妈妈养我这么大，我不能好好尽孝，还要使您们担惊受怕，我怎么可以再给您们带来灾祸呢。”洪秋芳的爸爸早已是老泪纵横，他看了下女儿说：“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芳芳，得这种病又不是你自己造成的，你是清白无辜的。再说，你是我们的女儿，天底下哪有看到女儿受这么大的苦而抛弃不管的父母？你一定不肯下山，我和你妈妈也只好搬到荒岭上来住了。”
看洪秋芳在沉思，姜中伟恳切地说：“秋芳，这事已被我父亲知道了。”他把自己对父亲可能上山听到了他们谈话的猜想告诉她后，又接着说：“既然别人已经晓得了，你不能再在这里长住下去了。我想，你肯定听说过，曾经义务为预防艾滋病拍摄公益广告的著名电影演员濮存昕，曾说过这样一句话，病人要有病人的志气。首先，你要有战胜病魔的决心。现在，医学界已研制出一种抑制艾滋病毒的药物，可以有效地控制病毒。再则，我省对艾滋病患者的治疗已经全部免费。我看这样吧，等到傍晚我们再下山进村，你躲在家中不要让人看到，我回单位上班后，联系好医院，再来接你。你不要有顾虑了，就这样定下了。”洪秋芳被深深地感动了，微微地点了点头。
他们用树枝和藤条做了个简易的担架，等太阳落山后，就抬着洪秋芳向山下走去，趁夜深人静进了家门。
姜中伟回到省城后的第二天晚上，叫了辆汽车，把洪秋芳接到了省城。医生给洪秋芳进行了仔细的检查，并抽血化验，却意外地发现她根本没有任何艾滋病的症状。是原来误诊了吗？想想又不可能。难道她在山上以野菜为主食，这些野菜有治疗艾滋病的功能？目前还无法得出结论。这些，将有待于姜中伟去研究了。
责任编辑 赵小勇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