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2期

谁是小偷

作者:张 成




  话休絮烦,却说方林的儿子转眼已经高中毕业。参加了高考,一下考上了西安的一所名牌大学。爷儿俩把通知书拿回家,望着上面要交的三万多块钱学费,不由得抱头痛哭起来。
  三万块钱,三万块钱呐!那钱要不……方林突然想起了妻子。真是最狠莫过女人心呀!连自己的亲骨肉都……妻子离婚时说不要家产,方林更确定钱是妻子拿的。这个狠心的婆娘,如今……
  借钱吧,往哪儿借?这年头,谁会借给一个穷光蛋钱呀!求助政府吧,都知道他爸的抚恤金。思前想后,方林再也想不出好办法。最后,方林突然狠了一狠心,他和儿子商量道:
  “明儿,把咱的房子卖了吧!”
  儿子一听,蒙了:“爸,你住哪儿?”
  “别管我。我找房子住。”
  “要那样,我就不上学了!”
  “别,快别那样说!你是咱方家几代人的希望啊!再作难也要……”
  儿子哭得泣不成声。
  方林站起来,拿出钥匙,打开抽屉,去拿房产证。这房子已经二十五年了,是方林的父亲单位里盖的公寓房。他们住在这里一直没挪窝。房产证是1999年才补发的。
  方林打开抽屉,首先便看见了那个令人伤心的存折在房产证上边。这一定是那个狠心的婆娘看了搁在上边的。他把它拨在一边,去拿房产证。存折脱落到一边,页码很散松。方林不由得又把它拿了起来。存折呀存折,你害得我好苦哇!方林拨弄着存折,突然睁大了眼睛,只见存折的余额上赫然印着十万零五百元整。方林惊愕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忙把儿子叫到了跟前。
  儿子也惊骇得不得了。
  存钱的方式也是倒金字塔形,由少到多,恰好六笔。第一笔仅二百块钱,以后逐渐增多,最后一笔竟存进了八万!
  爷儿俩感觉像是在做梦。互相掐掐脖子的肉,都感觉疼,这才相信是真的。
  谁存进的钱?为何恰恰和取走钱的笔数一样多?除了他们爷儿俩。谁还能进他家如入无人之境?他爷儿俩感到一阵惶恐。不由得在不大的屋子里四下搜寻起来。
  
  九、真相大白
  
  爷儿俩在屋找了半天,什么痕迹也没发现。
  方林感到这事太蹊跷,便对儿子说:“这钱在没弄清楚来历之前,咱不能动。咱再穷也不能收不义之财。”
  儿子又拿过存折仔细看了看,说:“这钱比原先多出一万八呢!”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爷儿俩面面相觑。方林忙把抽屉合上,示意儿子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女人,瘦得几乎变了形,两只失神的眼睛显得特别大。
  儿子脱口而出叫了一声“妈”,但旋即脸色便暗了下来:“你还回来干什么?”
  方林妻子上前拽住儿子:“孩子,我对不起你。”两眼滚出热热的泪水。
  方林从里屋出来了。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两人简直互相认不出来了,四目圆睁了老半天,终于都滚出了混浊的泪水。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方林妻子嗫嚅着,从兜里掏出一封信,“是他把我送回来的。”
  方林把信打开:一看,心里不由得慨叹起来。
  信是这样写的:
  方哥:你受委屈了!
  感谢你救了我母亲的命。也请你原谅小弟把你弄成了现在的处境。我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呀!
  方林爷儿俩如坠云雾中。
  我从里边刚出来。母亲就有了病。到医院,人家就要让先交两千块钱住院费。我从哪里异钱呀!望着母亲疼痛得难受的样子。我的心碎了。母亲熬寡把我拉扯大,而我又没走正路,我对不起她老人家呀!可现在……
  那天我在菜市场旁边站着。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感到很茫然和无奈。而恰在此时我看见了你。你还是老样子没变,只是更瘦、更黑了。我心里蓦地一动。听我妈说你还在老地方住,方叔也不在了。想不到……人生真是无常啊!
  我正要和你打招呼,话到嘴边突然顿住了。我有些自卑。兄弟路子没走好,愧对……咱已经十几年没见面了吧。我的形象不知在你印象里变成什么样子啦?你还愿意搭理我这个小兄弟吗?
  回到家里,你的影像一直在我脑子里萦绕。但不知怎么,大概是出于职业的敏感吧。我却想起一件往事。你知道,少年和青年时代咱俩是最要好的朋友,我经常去你家玩。那时候,你家简直是我俩的乐园呢!记得你开门时,我发现你家的钥匙很奇特,两把钥匙都是直片。一个前边有个豁口,一个后边有个豁口。我当时感觉有点好笑,想告诉你,可没有说出口。现在……我心里一动:不知你家换没换门锁?我想试一下。
  方林知道是谁了。
  我凭记忆配了两把钥匙。晚上去了你家。我知道你在北郊包食堂,你们都不在家住。我跟了你两天。然而那晚上,咱俩碰了面。
  原来你家的门锁都没有换,我轻而易举地就进了你家。我在里边跟一个开锁高手学过。你家的抽屉锁我赖好一弄就开了。我翻动了你里边的东西。看到了那个存折及一个小本子背面记的密码。我当时就疑惑,你干吗用那样的方式存钱呢?
  但我想要把那存折拿走的时候。我犹豫了。毕竟咱俩是最要好的朋友哇!我知道你生活得也不容易。这样做太对不住人了。我把存折又原封不动地放在了那里。
  出来到三楼的时候,咱俩打了个照面。我身子往下一缩,你摸到了煤球。你骂了一句刘庆,我差点笑出声来。看来还是咱们仨有缘分呀!
  看到这里,方林也苦笑了笑。
  回到医院,母亲说人家来催几回了,要赶快缴住院费,否则……我终于下了决心。
  我取出了三千块钱,把存折又放回去了。我当时是这样想的,先救急再说。如你发现了。也就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然而……
  当然,不能全怪你粗心,我知道你心很细的,我把存折是又按原来的样子放好的:我没用你的身份证,只是记了一下号码。这期间,我又想了好多办法,可是,现在这钱太难弄了!我不得不又……
  好在母亲的病终于治好了。我真要好好谢谢你了,方哥!母亲曾追问过我看病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我一直拖着不敢给她说。前几天我才告诉了她,是借你的。她非要当面感谢你,我好歹把她劝住了。
  母亲出院后,我便急着凑还你的钱。我知道侄儿还在上学,而你的生意也得用钱;而更主要的是你一旦发现钱不见了,肯定急得要死,甚至会去报警。那样……
  我会开车,可是没有驾驶执照。只得晚上给人家拉东西。一个月也就七八百块钱,除了吃,所剩无几。因此,第一次我仅给你存进了二百块钱。后来,白天我又给人家搞装修,才又多弄了几个。可是仍然是杯水车薪呀!正无奈时,我突然得到了大好消息。我那从没见过面的舅舅在报上登寻人启事,寻找他的姐姐——我的妈妈。舅舅和外公解放前夕去的海外。现已回来在南方办厂。舅舅一知道我们的信息,就要我们到他那里去。我们娘儿俩终有出头之日啦!
  我把老房子卖掉,钱总算给你凑齐了。我给你加了利息,别见外。你目前的窘境完全是我造成的,在此我表示深深的歉意!
  你和嫂子发生了误会。嫂子和那个何春恰巧就在我们这座城市。那个何春真不是个东西,他一来这里就把嫂子给甩了。嫂子在这陌生的地方,身无分文,只得流落街头,整日以泪洗面。我费了很大的劲,终于找到了她。
  这次送嫂嫂回来,我本想和哥哥见见面,可是,可是,我哪还有脸呀!……
  再见了,方哥。
  另外:你家的门锁该换了。哪有几十年不换锁的!又及。
  没有落款名,只有日期。
  儿子问是谁。
  方林说:
  “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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