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1期
大辽，半是铁声半哀曲
作者：唐荣尧
澶渊之盟基本划清了宋辽两国在今天河北和山西段的边境。北宋赵恒政权实际上承认了契丹人对燕云十六州的合法统治。这标志着北宋不仅在军事上放弃了收复失地的企图，而且在政治上也将燕云彻底划为境外了。从赵匡胤建立宋朝时坚持和平统一燕云十六州，但决不放弃使用武力；到宋太宗时期，北宋倾其全力北伐，折了“碧血青天”、“满门忠烈”的杨家将；再到宋真宗在澶渊的一小步退让，酿成了后继者的一大步失望。到此时，收复燕云十六州成了宋朝一个遥远的梦想了。
纵观中国北方地理大势，太行山、燕山、军都山等众多山脉，呈S型绵延千里，是中原王朝对付游牧民族的一道天然屏障。宋朝失去了这和屏障，无形中为后来金的长驱直入开了一条通道。另一方面，从民族消融的角度看，“澶渊之盟”保证了双方边境的和平稳定，使契丹人大量吸收汉族文化，为契丹民族最终消失、主流融入汉族社会埋下了伏笔。
兴也萧氏衰也萧氏，13位“接力”皇后
辽国的历史，是个女性话语权凸现的历史。辽的晚期，文化上已经汉化得很严重。辽的第八任皇帝辽道宗时期，皇后萧观音是一个十分注重学习汉族文化的皇后，这也为当时已经任枢密使的耶律乙辛谋害她埋下了伏笔。
“澶渊之盟”后的100多年里，宋辽两国的关系得到了改善。一方面是西夏等势力构成了对宋朝的新威胁，另一方面是辽国的皇帝已经失去了先祖身上的“狼性”，在越来越厉害的“中原化”的影响下，成了汉文化成功侵略后的“文化俘虏”。辽没落前的表面辉煌和暂时平静蒙在了整个帝国的外壳上。
契丹，逐渐失去了马背上的光荣，再也不是那个驰骋草原、无敌天下的马上民族了。到了辽道宗耶律洪基即位时，先祖留下来攻破宋朝的梦想，已经开始从马背上跌落。
在金庸的《天龙八部》里，辽道宗耶律洪基就是一代大侠萧峰的拜把子兄弟。然而，历史的真相并不是金庸先生小说中描写的那样。事实上辽道宗是个整日骑马射箭、饮酒取乐的人。他听信谗言逼死了自己的皇后萧观音和太子耶律俊，任用奸佞耶律乙辛，把萧皇后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辽国搞得一团糟。
辽在文化上的开放以及汉文化的大面积蔓延，使宫廷内也开始弥漫起汉文化的味道。走进宫中并成为皇妃的萧观音，完全浸淫在了汉文化的影响中。她工诗善文，尤其擅长弹琴谱曲。按辈分，萧观音是辽道宗的表姑，但契丹人不像汉族那样在婚姻上有诸多禁忌，所以辽道宗很自然地便立萧观音为皇后，然而，不久他就恢复到整日骑马射箭、围猎饮酒的生活中去，把萧观音冷落到后宫中了。才情横溢、浪漫多情的萧观音整日作诗赋词、弹琴谱曲，以派遣内心的孤独。“换香枕，一半无云锦；为使秋来辗转多，更有双双泪痕渗。换香枕，待君寝。”这就是萧观音写的《回心院词》中的一首，可见殷殷等待自己丈夫回到自己身边的急迫和焦虑。
辽朝宫中没有中原王朝那样严格的后宫制度，伶人可以自由出入。其中有一个叫赵惟一的汉族伶人，很得皇后喜欢。天性浪漫的萧皇后曾经作过一首《怀古诗》：“宫中只数赵家妆，败雨残云误汉王。惟有知情一片云，曾窥飞燕入昭阳。”诗里面恰好有“赵惟一”3个字，这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历史无法告知答案。大臣耶律乙辛在给皇帝的告密信中，说这是皇后和伶人偷情的证据。
于是，赵惟一全家被斩，萧皇后三尺白绫吊死。同样是皇后，萧家两个皇后的命运与死后的声名，差别竟如此之大。几百年后，清朝著名的词人纳兰性德在萧观音皇后的梳妆台前写下了《台城路·洗妆台怀古》：“冷艳全消，苍苔玉匣，翻出十眉遗谱。人间朝暮，看胭粉亭西，几堆尘土。”
辽国最后一个皇帝是天祚皇帝，他身边的皇妃萧瑟瑟是辽国13名萧姓皇后中的最后一个——辽国历史上的文妃。
辽国晚期，主要的矛盾存在于辽和从东北兴起的女真部落之间。和父亲一样，天祚皇帝也喜欢骑马射箭、饮酒取乐。面对金朝的强大和进攻，文妃萧瑟瑟以自己作的诗歌进行讽谏：“勿嗟塞上兮暗红尘，勿伤多难兮畏夷人。不如塞奸邪之路兮，选取贤臣。直须卧薪尝胆兮，激壮士之捐身；可以朝清漠北兮，夕枕燕云。”天祚皇帝看了这些诗歌，不仅没有醒悟，反而对文妃心生恨意。后来竟下诏诛杀了文妃的姐夫、朝廷重臣耶律挞曷及其妻子，并且逼文妃自尽。这使得文妃的妹夫、辽南军都统耶律余睹率军投奔女真，并借来金兵攻打辽京。
天祚帝御驾亲征，此时的辽国皇帝亲征，除了给兵士装样子外，已经没了任何实质性的意义。双方同时都是最高统帅对阵，天祚帝统兵70万，女真族统帅完颜阿骨打统兵2万，结果辽军大败。完全称得上中国逃跑第一皇帝的天祚帝，创造了一日狂奔500里的历史记录。
天祚皇帝被逼得逃离皇宫，退入深山。他向宋朝求救，宋徽宗不但不救援“兄弟之邦”，反而想趁火打劫一把，结果却被疲惫之师的辽军打败。这让金人看到了宋朝的战斗力已经滑落到低谷，为宋金开战、靖康之耻埋下了伏笔。
不久，天祚帝在山西应州被金兵包围，他在无法逃身的情况下，对金兵说：“我就是大辽国天祚皇帝。”金兵要拿绳索捆绑他，他大声斥责：“放肆，我乃天子，你们敢捆我?”金将完颜娄室喝令军士后退，自己来到天祚帝前，翻身下马，跪地作揖并说：“请陛下下马!”就这样，天祚帝在临死前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他凄然一笑中的下马，将200多年前由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打下的基业，就这样从马背上跌落到历史的长河中了。
[下期预告]北宋与辽国的恩恩怨怨尚未了结之时，就在其西北方，一个新的少数民族政权诞生了。它的出现会给公元10世纪的中国北方政治格局产生怎样的影响呢?请看下期《大宋王朝与北方草原的征伐骑影》之二——西夏：抗衡宋朝的最隐秘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