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1期
“变色龙”朱温的荒诞一生
作者：吴 蔚
后来，朱温的长子朱友裕攻打徐州，在石佛山大破朱瑾。朱瑾逃走后，朱友裕合弃不追，朱温大怒，夺了朱友裕的兵权。朱友裕惶恐之下逃亡山野，藏在深山里好几天不敢回来，后来又藏到朱温的哥哥那里。张氏悄悄派人叫他回来，朱温一看到朱友裕便怒不可遏，立命左右把他拉出去斩首。张氏来不及穿鞋，蓬头赤足从屋里跑出来，抱住朱友裕说：“他只身回来，不就是为了证明不反你吗?”朱温听到张氏的话气才消了。
朱瑾战败逃走后，其妻被朱温掠取。朱温见朱瑾的妻子十分美貌，便想占为己有。张氏知道后，率先迎上去，对朱瑾的妻子说：“兖、郓和我们是同姓之国，他们兄弟因为一点点缘故大动干戈，使姐姐沦落到如此地步。假如汴州被攻破，我也就和姐姐一样了。”
原来当初黄巢败亡之后，秦宗权趁机称帝，攻占了河南的许多地方，成为与朱温在中原较量的首要对手。当时朱温兵少，不得不向兖州(今山东兖州)的朱瑾求助。朱瑾出兵后在汴州北面孝村一战取胜，秦宗权被打败，从此走向衰落，最后灭于朱温之手。
朱温听了妻子的话后，心中不忍，感到愧对朱瑾。如果当初没有朱瑾的相助，自己也没有力量打败秦宗权。他这次借口朱瑾诱降己方的将士出兵，其实也是为了兼并朱瑾的地盘，如果再强占他的妻子，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他也怕张氏不高兴，于是干脆顺水推舟做个人情，让朱瑾的妻子出家为尼。
四
昭宗天祐元年(904年)，张氏病重。当时唐室大权尽归朱温，朱温正要迫昭宗禅位，得知张氏病危的消息，遂连夜兼程赶回汴京。张氏当时已是瘦骨如柴，昏迷不醒，朱温不禁痛哭失声。张氏被哭声惊醒，勉强睁开眼睛，看见朱温立在榻前，便凄声说：“妾病垂危，将与君长别了。”
朱温悲咽难言，握住爱妻的手，恻然说：“自从同州得遇夫人，已二十余年，不止内政多赖你主持，外事也须你筹谋定夺。今已大功告成，我转眼将登大位，本指望与你同享尊荣，再做几十年夫妻。谁想到你竟病得如此之重，这该如何是好!”
张氏听到朱温要登大位，就明白他再叛唐朝的野心已生，于是流泪说：“人生自有生死，况妾身列王妃，所得已过多，还奢想什么意外富贵，只是君受唐室厚恩，不可骤然废夺。试想从古到今，太平天子能有几个?”
朱温叹息说：“时势逼人，不得不这样。”
张氏知道丈夫心意已决，难以挽回，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君既有鸿鹄之志，非妾所宜知，但妾有一言……君英武过人，其他的事都不可虑，只有‘戒杀远色’四字，恳请君随时注意，我死也瞑目。”说罢气血上涌，痰喘交作，终于撒手离世。
朱温当即痛哭不止，伤心欲绝。为了表示对张氏的怀念和尊重，朱温后来“追册(张氏)日元贞皇后”(《五代会要》)。
《北梦琐言》对张氏评价道：“张既卒，继宠者非人，及僭号后，大纵朋淫，骨肉聚棱，帷薄荒秽，以致友珪之祸，起于妇人。始能以柔婉之德，制豺虎之心，如张氏者，不亦贤乎!”
朱温一生杀人如草芥，决非开创基业的明君，这样的人绝不会长久，他之所以一段时间内在北方纵横无敌，除天时、地利外加运气好外，张氏对其残暴性格的克制未尝不是很重要的原因。但无论如何，一个残暴如豺的枭雄人物，竟然为一个纤纤弱女子所制，这不能不让人惊叹，不能不说是传奇。
五
天祐四年(907年)四月，56岁的朱温在一班亲信的策划下，废掉了唐哀帝，自立为帝，国号为梁，号为梁太祖。至此，统治中国近300年的李唐王朝寿终正寝。
从武则天时，民间一直有谶语流传：“首尾三鳞六十年，两角犊子自狂癫，龙蛇相斗血成川。”后来，时人皆认为唐朝灭亡的预言应验在朱温身上。当年，朱温被唐朝廷赐名朱全忠，有人说“全”字拆开是人王，“忠”是中心，是个不好的兆头，朱温对“朱全忠”这个名字也一直耿耿于怀。之后，朱温改名朱晃，表示与唐朝皇帝赐名的朱全忠一刀两断，也表示与农民起义将领的朱温毫不相干。
朱温以农民军将领的身份起家，明目张胆地篡夺了唐朝江山，各地藩镇自然不服。受封于晋阳的河东节度使李克用、西川节度使王建及驻守在杭州的镇海节度使钱锣等人，都纷纷各自为政，不受梁的节制。于是，天下分崩离析，出现了许多诸侯国，中国再一次陷入四分五裂的军阀混战。
可以说，中国历史上的第四次大分裂——五代十国时期就是从朱温开始的。自他开始，五代在短短的54年中换了八姓十三个皇帝，所以有人说：“朱温篡唐，天下分崩。”
六
当上皇帝的朱温始终改不掉农民本色和草寇习气，经常在宫中为所欲为。有一次，朱温在宫中大摆家筵，喝得酩酊大醉后，与弟兄子侄们掷起骰子开始赌博。赌到高潮时，赢家兴高采烈，输家急红了眼，就不分长幼、不分君臣地对骂起来，整个皇宫被闹得乌烟瘴气。
朱温酷爱女色，张氏在时，他不敢轻易与其他女人有染。张氏死后，他被压抑多年的性欲爆发，开始肆无忌惮，个人生活的糜烂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也由此为自己种下了死亡的祸根。
朱温到大臣张全义家中避暑时，竟然不顾君臣之礼，让张家的“妇女悉皆进御”达十多日。更让人不齿的是，朱温将儿子们派到外边做地方的镇守官吏，让儿媳妇们轮流入宫侍寝。更让人吃惊的是，朱温的儿子们对父亲的乱伦行为不但不愤恨，反而不知廉耻地利用妻子在父亲床前争宠，千方百计地讨好朱温，博其欢心，以求将来能继承皇位。养子朱友文的妻子王氏美艳无双，深得朱温喜欢。由于她不断地枕边进言，朱温答应日后由朱友文即位。这种以儿媳妇美貌来决定谁继承皇位的方式，可谓是旷古未闻。
朱温病重时，打算把朱友文从东都召来洛阳付以后事。朱温的亲生儿子朱友珪(朱温第三子)的老婆张氏也在朱温身边侍奉，见朱温打算传位给朱友文，马上告诉了自己的丈夫。朱友珪对父亲偏爱养子十分愤怒，决定先下手为强，他悄悄联络了几个对朱温不满的人，打算连夜行动。他先化妆易服来到左龙虎军，见到统军韩勍后，将朱温欲立朱友文的事告诉了韩勍。
韩勍见功臣宿将多以小过错被朱温诛杀，一直担心祸及自己，遂决定与朱友珪合谋。韩勍事先派亲信牙兵500人悄悄埋伏于禁中，半夜突然斩门而入，直入朱温寝殿。皇宫内宦官宫女们惊恐不已，都四散逃走。朱温被惊醒后意识到有变故，坐起来问道：“反者是谁?”却见亲生儿子朱友珪走了进来。朱友珪冷笑说：“不是别人，是我。”朱温怒骂道：“我早就怀疑你，可惜没有杀了你。你背叛父亲，大逆不道，天地也容不了你!”朱友琏也毫不示弱，与之对骂。趁父子二人对骂的工夫，朱友珪的亲信冯廷谔一刀将朱温刺死。
朱温死时，年61岁。临死前，他肯定没有料到，自己一生杀人无数，想不到最后却被自己的儿子所杀，一生贪淫好色，最终却因女人结束了一生。更令人叹惋的是，他真心地爱他的妻子张氏，却没有遵从妻子临终前的“戒杀远色”四字遗言，以致最后身败名裂。
编辑 蔡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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