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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醒之与那两名女子只有三步远的距离,可却怎样也看不清她们的模样,她们的脸似是被雨水晕染了般,是一片水漾的模糊。不一会儿,小小的婴孩似是有了微弱的呼吸,红衣女子欣喜若狂。可能是过于虚弱的缘故,那婴孩挣扎了几下便再次沉寂下去。红衣女子怔了怔,再次惊慌失措起来。她拖住婴孩身体的手不停地输送着内力,垂着头拼命咬着自己的另一只手腕,好半天似是从那只手腕上咬下了一点东西,就着嘴,一点点地送到了婴孩微张的口中,又输送了一会儿内力,那婴孩才低低地哭了起来,虽是哭了出来,可那声音依然很虚弱。红衣女子高兴极了,不顾出生婴儿满身的血污,抱住婴孩亲了又亲。

  大雨、长亭、女子、婴孩瞬时消失在眼前。天空是一片蔚蓝蔚蓝,还是那座无比奢华的宫殿,一个看不清长相的女子将一个小小的襁褓抛向宫殿后山森林的一个阴暗的山洞中,她身旁的白衣青年跪在那女人的身侧,神色凄然,似是在恳求着什么,却被女子狠狠地踢倒在地。很快四周围上来的人将挣扎不休的白衣青年制伏,押了下去,女子转身离去。

  毫无预警,醒之的眼前一片模糊,宫殿、草原、森林、蔚蓝的天空,瞬时消失眼眸,天地间再次漆黑一片,打斗声从不远处传来。醒之循着声音朝山坳的深处走去,不多时便看到玲珑月、怒尾抱着已经昏迷的无恨,似乎在躲闪着什么。

  “姨娘退后三步,左走五步,绕出八卦圈!”脱口而出的话,醒之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玲珑月先是一惊,然后拉起一直抱着无恨的怒尾,按照醒之提示的步法朝圈外退去。约莫一刻钟的工夫,才退到醒之的身边。

  玲珑月一把抓住醒之的手,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个来回,见她身上没有一处伤痕,这才放下心来,“谁让你来这边的!”

  醒之正欲开口,四周骤然发生了变化,醒之惊惧异常暴喝一声:“后退!他们变幻了阵法!”话音刚落,一团耀眼的光芒,直扑醒之四人站的地方。玲珑月拉住醒之险险地避开,而怒尾与无恨的身影瞬时消失在视线内。光芒过后,两人再次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怒尾与其怀中的无恨。

  玲珑月上前一步,急声问道:“可有伤到?”

  怒尾垂眸看了一眼依然安睡怀中的无恨,而后极为缓慢地抬起头,嘴角露出一抹虚弱的浅笑,正欲说话,却身形不稳摇摇晃晃地朝后倒去。醒之惊呼一声,上前扶住了怒尾高大的身躯,可两个人冲力又怎是醒之的力气能阻止的?怒尾应声倒下,可就算是在摔倒的时候,他的手依然牢牢地护着怀中的无恨。他的手指微微抬起努力地伸着,似乎想摸一摸无恨的脸,可虚弱的手臂却是那样的力不从心。

  醒之满脸惊恐,指尖轻颤,不知所措地握着怒尾的手,将怒尾的手放在无恨的脸上。醒之努力地压抑着眼中的泪水,轻声道:“怒尾叔叔、怒尾叔叔不要吓醒之之……你怎么了……”

  不知何时,黑压压的乌云已散去,明亮而温润的月辉洒照在怒尾的身上,怒尾浅灰色的眼眸轻轻地转动着,当看到怔愣在月光下脸色惨白的玲珑月时,那双本是冰冷无比的浅灰色眸子突兀泛起了暖暖而明亮的水光。他微微张了张唇吐出几个无声的字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嘴角扯起了一抹朝霞春露般柔和极致的浅笑后,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玲珑月依然怔愣原地,脸色惨白得不成模样,她一双美目锁定着怒尾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直至怒尾闭上双眼,玲珑月宛如翻然醒悟般,发疯般地扑到怒尾身上,手指哆嗦着试着怒尾的鼻息和颈脉。逐渐地,玲珑月绝美的眼眸已是一片呆滞,她脸上的表情悲喜难辨,许久许久,她伸出颤抖不已的手,轻柔又小心地抱住怒尾的头,“你不是说,要追随我一生一世吗?你不是说,你的命是我的吗?你说,要一直等着我吗?一直等到我回头吗?怎么了?你后悔了吗?要放弃了吗?怒尾、怒尾你甘心了吗?我已经、已经知道自己离不开你了,你这样走了,你甘心吗?怒尾醒醒……醒醒啊、怒尾……怒尾我错了……你怎么舍得、怎么舍得……”沙哑的声音中,包含了多少不舍、悲切和悔恨。

  醒之低低啜泣着,她扶住不停摇晃着怒尾的玲珑月,张张嘴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来,眼泪不停地流着。突兀的,周围一片刺眼的亮光,还被怒尾抱在怀中的无恨身形一震,口中溢出大量的鲜血。一直流泪不停的玲珑月霍然抬眸看向无恨,翻然醒悟般焦急万分地将无恨从怒尾怀中拖了出来。此时她美艳无双的脸上已找寻不到悲伤的痕迹,双眸无比的警惕冷静,她左手夹起无恨,右手拉着醒之,毫不留恋地朝没有亮光的地方跑。

  满脸泪水的醒之奋力挣脱了玲珑月的手,极为快速地跑回原地,拽着怒尾的双臂一点点地拖着,“我们,我们带叔叔一起走……”

  霎时,玲珑月再次红了眼眶,她咬着下唇厉声道:“快回来!”

  醒之摇了摇头,奋力地拖拽着怒尾,“醒之舍不得叔叔……姨娘也舍不得叔叔,叔叔也舍不得我们,我们和叔叔一起走……”

  玲珑月强忍着眼泪,返回原路,强行拽住不肯松开怒尾的醒之朝暗处拖拽,“丫头乖乖的……丫头要乖乖听姨娘的话,姨娘……姨娘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和你无恨哥哥了,你无恨哥哥中了困魔阵中的镇魂,姨娘必须找个地方,给他治伤……丫头乖乖的……你怒尾叔叔也、也不会怪咱们丢下他的。”

  醒之泪水不停地流下,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哽咽着不停地摇着头。便在此时,无恨又生生地呕出了一口鲜血。醒之一惊,忘记了哭泣,借着月光才看到无恨的脸上已无半分生气,醒之不敢再做挣扎,擦拭着泪眼看向犹如白昼的四周。玲珑月死死地盯着越来越多的光线,霎时光线已将三人包围起来,玲珑月眼底已闪现绝望之色。

  醒之有点木然地转过脸来,眯着眼打量着周围。瞬间,她垂着眼眸缓缓地松开了怒尾的衣袍,轻轻将怒尾放平在地上,拽住玲珑月的手,“姨娘好好地跟着我的步子走,此阵有一死角,那里是最安全的。”

  玲珑月回眸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怒尾,嘴唇微微哆嗦着。转眼间,她收回了目光,对醒之点了点头,单手携着无恨,一步步极小心地跟上醒之的脚步。她们安全地绕开光线走了大概一刻钟的工夫,周围的光线慢慢弱了下来,在一片云雾之间,醒之找到了一座隐秘的山洞,三人迅速钻了进去。

  玲珑月将无恨安置在一处干燥地方,看向正围着洞口一个人形木桩打转的醒之问:“这里安全吗?”

  醒之抬眸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就是主阵的阵眼,这个木头人就是主阵之人的依归之处。困魔阵看似强大,其实却是一个最为残缺和冒险的阵型,此时若想破阵其实不难,只要打碎这个铁木桩,困魔阵不攻自破,阵内一千一百人不会留下任何活口的!”

  看向无恨苍白的脸,玲珑月美眸微转,她利落地抽出了靴中匕首,扔给醒之,“丫头不可鲁莽,你无恨哥哥还困在困魔阵的梦境中,若此时破阵,你无恨哥哥便一辈子也醒不过来了。你先守在这儿,姨娘先助他出了梦境,再做打算。”话毕,玲珑月双手抵住了无恨的后背。

  醒之捡起匕首将它紧紧地握在手中,警惕地蹲到洞口附近,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无恨与玲珑月。只见无恨唇上还有尚未擦干的血迹,让他原本就很白皙的脸显得更加的苍白,他双眉紧紧地拢在一起,似乎在经历着巨大的痛苦。

  所谓困魔阵,便是利用各种幻境将人牢牢地困在自己的梦境。若是美梦还好,被困住的人自愿地醉死梦中;若是噩梦,那么被困之人便会被活活地捆绑在梦中,直至死去。玲珑月的双手死死地抵住无恨的后背,无恨的额头上汗珠不停地滚落,而玲珑月的手掌四周似乎有着很微弱的光线。醒之看着那光圈,心中隐隐不安着,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醒之又打量一会儿眼中的木桩,脑中乍现灵光。她霍然抬眸再次看向玲珑月的时候,已是满眼的惊惧。醒之虽不会武功,可却清楚那道蓝光的意思,那是给人输送功力才会有的。记得怒尾叔叔曾经说过无恨被人伤及了根本,要本身的内力自我修复着,此时他深陷梦境不愿醒来,本身的内力根本不足以将他拉回来,如今姨娘这是要倾尽一生的功力将他从梦境中扯回来。

  万般滋味涌上心头,让醒之辨不出到底该如何。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怎么变成了这样。明明早上还是好好的一家人,为什么才一眨眼的工夫已面目全非?怒尾了无声息地躺在冰冷的野外,玲珑月一生的功力这便要废了,而无恨却还昏迷不醒,这本该是多好的一家人啊。是谁?是谁这般的狠心,摆下如此阴狠的困魔阵,拆散了这刚刚团聚却还来不及享乐的一家人?

  “丫头……”玲珑月虚弱的叫声,将醒之拖出了思绪。

  醒之小跑过去,挤出一个笑容,“姨娘……”一声未落,泪如雨下。

  玲珑月摸了摸醒之的脸,“傻丫头,好好的哭什么?”

  醒之伸手搂住玲珑月脖子,将脸埋在她的肩头,“姨娘,我们走,我们带着无恨一起走,醒之和你一起回西域,我们再也不来漠北了……再也不来了!”

  玲珑月的脸轻轻磨蹭着醒之的长发,叹息一声,“傻丫头,姨娘也想走,也想和你们一起回西域,可姨娘不能把你叔叔一个人丢在这儿,你叔叔自打十一岁被姨娘买回来,三十多年来从未离开过姨娘身边,他日夜与姨娘相伴,大概姨娘早就已经喜欢上他了……姨娘一生心高气傲,又怎会允许自己去喜欢一个卖了身的奴才,所以姨娘才会不停地说你怒尾叔叔不过是个奴才,将他踩得那样低,对他百般地凌虐……还好,你怒尾叔叔是个通透的人,也许早就看出了姨娘的心,所以一直不离不弃地等着姨娘回心转意。如今姨娘都明白了……姨娘舍不得他,姨娘不能把他一个留在漠北……姨娘要在这里陪着他。”

  “不是的,不是……叔叔舍不得,叔叔舍不得让姨娘陪他,姨娘还有无恨要照顾,无恨他什么都不懂,他还需要姨娘的照顾,姨娘不能这样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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