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阔故事汇 > 穿越·宫闱 > 花褪残红青杏小 > | 上一页 下一页 |
一一八 | |
|
|
第五十四章 兰桑 君如海的死给君家抹上了浓重的白色,人人都似无知觉地过着日子,一直到秋天才随着君闻书的好转,和君夫人重新主内而有所缓减。我虽只是君府的一个丫鬟,一向与君府感情淡薄,但那个夏天也觉得日头分外刺眼、分外惨淡。 对我来说,君府的生活一切如常,本来就静,因为服丧,便更静了。我的生活中有一个重大而无法弥补的缺憾,就是荸荠。荸荠自此全无音讯,每每想起他,我就心痛。有时抱膝想我们过去的点点滴滴,渐渐地,连我收信写信的细节都想起来了,越来越清晰,竟似刚刚发生过。他那张瘦瘦的脸、温和的笑容一直在我眼前晃动。最后,我总是以一声长叹收场。我在君府的日子,真的没有尽头了吗?君闻书啊君闻书,你何苦把我困在这里,我也要有我的生活啊。。 林先生不断来府,君闻书虽戴孝,却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他以往的书生气,或许生活正在把一位读书人变成商人。我自在心里想着,并没有说出来。其实君闻书真是块难得的学者料子,可惜啊,造化多么作弄人,如果不是接管君家,也许他会在学术史上有所作为。人啊,真是太渺小了。 一叶知秋,南方的秋天就是这样奇怪,明明已经落叶,枝头仍是青翠欲滴。 杨骋风再也没有露面,也不知他家摆脱困难没有。听荷的儿子怎么样了?杨家落难,小孩儿会不会过得太艰苦。想想君闻弦和眠芍也叹气,争来抢去的,杨家却败了。她们尚不如安安分分地去了明州,商人家即便败,也不会这样快,总会做些提前准备。官场潮起潮落,全都是一瞬间的事。 出乎我的意料,君闻书关了好几家布店,只留下四家。君闻书打发了柿子桥头店的账房王叔,我吃了一惊,他却轻松地说:“不要紧,能关就能开,做大了反倒不好。”我对他家的生意本就了解不多,也不掺和了,只是暗自想,君闻书这是要收权了! 君闻书出门的次数渐渐增多,但还是不让我单独出门,非得和他一起。往后的日子,我偶尔也跟他去其余的几家店盘货、查账。他有了打点柿子桥头布店的经验,经营其他几家店也不觉得困难。对于做生意,君闻书的办法是在精不在广,只做布,其他的不做。而君家的店里从一般布料到顶级绫罗,货都很齐全,理得也很清楚。也有外地的来批发布,走货数量令我咂舌,饶是只有四家店,码洋数颇为可观。我向来是个知足的人,寻思着也够了,看得出来君闻书的想法和我一样。 雪又下起来,君家的丧事掩盖了这年的一切。雪一下,年就近了,我便又要长一岁,十八了。这天,我正凝神看风扬起厢房屋顶上的雪花,听锄桑轻轻地唤我:“司杏,司杏。”我抬头,他说,“引兰说有事和你商量,现在得空吗?” 君闻书和林先生出去了,我站起来,“她人呢?” “我去叫,你先到厢房等着。”锄桑说着便小跑出去了。 因为君如海的死,大家都避讳着,我们几个已经很久没有来往了。这次引兰来得正好,商量商量她出去的事。一会儿的工夫,就见锄桑先在园门口露出个头,我冲他招招手,锄桑往里走,引兰便跟了进来。 “姐姐。”引兰看见我很高兴,因为君如海的丧事,我们都穿得很素淡,却遮不住引兰越来越婀娜的身材。闲聊了几句,引兰打发锄桑去外面守着,自己拉了我坐下,“姐姐,我是偷跑出来的,夫人比以前管得更紧,我就直接说了,姐姐莫笑我。我明年便十八了,姐姐也是,听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想明年打发我们出去。少爷十九了,身上有热孝,这一年半载的谁也娶不了。培菊也十九了,我听她在夫人跟前哭,说是舍不得夫人。切,她就是舍不得少爷!我急急忙忙来,就是想问问姐姐有什么办法?” 老问题了,真是想了好几年的老问题了。我突然想起君闻书说的,人生有困有难,遇难不怕,就怕遇困,我现在就是被困住了,但于引兰来说,还只是难。有难克难,比我强。 我插上门,返身坐下,“引兰,你别管我,就先打算你。我原来想了一招,因老爷事发突然没说,你听听行不行。” 引兰瞪大眼睛看着我,我接着说:“我听说按官家的规矩,立了婚约,没有正经理由便破不了。”引兰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皱起眉头,“可我没有婚约啊,这眼前和谁立婚约去?” “那就造一个!” 引兰吓了一跳,“姐姐说弄个假的?” 我点点头,“就弄个假的,横竖你家也没人了,就说是小时候立下的,你根本不知道,如今男家拿着约书找来了——只是这男家没着落,得再想想找个妥当人。” 引兰低了头似有些胆怯,“姐姐,这能行吗?”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只要找得到妥当的人。” “会不会……吃官司?”引兰的声音有点儿颤抖。 “不会,我研究过。”历朝历代,伪造国家公文是罪,伪造民间契约的一般算诈骗,倒很少定罪的,“似这等事儿真露出去,顶多挨个笑话。反正死无对证,只要你找的那个人守口如瓶,谁知道是假的!” “夫人能同意吗?” “她打发给谁不是打发。有了婚约在,她能放着不管?她也怕让人说呢。” “那夫人会不会追究婚约的真假?” “你就是做贼心虚!”我推了她一下,“真假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反正要打发你,何苦非去追究?你又不是她家的媳妇儿……”后面这一句,我知说错了话,便住了口,脸上有点儿不自在。 好在引兰没发觉,只在想她的事,半天,她乞求地看着我,“要不,让锄桑进来商量商量?” 我拉开门,喊了锄桑,自己挪到门口坐着,听里面引兰和锄桑小声说了,他倒很坚决,“我看司杏这法子行。都到现在了,不死便活,难不成你真愿意被打发给不认识的人?老爷没了,夫人也不似以前那么精神,多少事她都管不过来,这点儿事她不会问的,倒是哪里去找妥当的人?” 锄桑的话似乎给了引兰勇气,她不再问行不行,也开始思量谁能胜任这“伪夫君”的角色。我看着一时也没有结果,唯恐待的时间太长撞见君闻书,就让他们回去想一想。我特地嘱咐引兰,让她有什么事就让锄桑捎话,毕竟她直接过来不方便。 引兰回去了,我倚门看着她的背影,心想能走一个是一个,我一定要帮引兰逃出君府。 送走引兰,我心里也空落落的,我怎么办?真这么被困在君府?原来打算和君闻书说说的,正赶上他亡父,府里又乱,于是就没说。可总这么着也不行,明年可怎么办呢?外面风吹起了雪花,一阵凄迷。檐下的冰凌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新年到了。去年就没弄什么,今年因为丧事就更冷清了。雪白的世界,惨白的灯笼,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君闻书年三十晚上便过去临松轩主持祭祀,我们这些下人就守着琅声苑洒洒水、放放紫苏什么的。因为老爷没了,谁也不敢再提起玩儿,一个个表情呆滞地做该做的事。唯一的新闻是听说祭奠时夫人又哭昏过去,我们长吁短叹了一阵儿,便各自散了。 春华已落,夏天渐渐到来。我正忙着给君闻书翻找夏天的衣裳,他进来了,“收拾衣裳?” “嗯,春天的都穿不着了,该把夏天的放在箱笼里。” “我帮你。” “可是不敢,少爷旁边坐着,奴婢一个人就好了。” “我帮你吧,瞧你热得这汗啊。”他不由分说掏了帕子给我擦汗,又接过我手上的衣裳。 “少爷,真不用,我自己来。”他不理,只把衣裳都往外搬,我便站在箱笼旁往里放。 “司杏,要不拾掇拾掇房子?我也快满一年孝了。” | |
|
|
海阔故事汇(gsh.yzqz.cn) |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