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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主意既定,我正想开口承认,突然的,背后便传来李福的声音:“请等一等。”李福越过我,一径走至皇后座前,微微欠身道:“奴才过来传皇上口喻。皇上说,有什么事等皇上下朝回来亲问慧贵人。皇后娘娘为后宫之事日日操劳烦心,此等小事倒无须劳烦娘娘。”

  皇后听说,面容竟无一丝不悦,忙着起身,遵旨。

  良妃等却恨恨地看着我,看见她们脸色铁青、银牙咬碎却又无何奈何的模样,我心中又是畅快又是纳罕……眼见着李福转身出门,忙告辞皇后,赶上去问道:“皇上现在不是正在朝中么,又怎么知道皇后娘娘为风筝一事审我?”

  李福含笑道:“回慧主子,这事儿原是贵妃娘娘派宫女可人找的老奴,老奴才去通报的皇上。”

  但琴贵妃又是如何得知的呢?我想,难道她有暗线埋在我身边么?还是她派人伏在……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终因太过匪夷所思而生生压下。改道去天籁宫言谢琴贵妃——不想她仍不领情,只淡淡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也不必面谢本宫。这份人情儿,本宫自会找人家去要。”

  我更闷,独坐不语幽幽抚琴……其间几次弹错音符,又有黄玉手镯不时垂落撞上琴弦,发出十分不和谐的轻响,不想那琴贵妃竟不出言讥讽。一曲弹罢,她方才抿着嘴儿笑道:“慧贵人琴技果然见长,都会将明月春深弹成苦海仇深了——明儿可不要将那梅雪惊鸿弹作'梅血惊红'了么?”

  我苦笑,她转了转美丽的眼波,又问:“瞧你闷闷不乐样儿,可有什么烦心的事么?”

  我长叹:“如今看来,这后宫争斗远比我想得复杂、频繁、凶猛,有时真觉得应付不来想放开手去。倒是姐姐说得有理,皇上将这个'慧'字用在妹妹身上,果然是十分委屈它的。”

  琴贵妃冷笑道:“慧贵人以为后宫是什么,是乐园么?争斗、眼泪、心机、浮沉——这才是后宫。你既深爱皇上,就要接受他为你带来的一切。想与天子爱海泛舟,必得认清海中也有汹涌暗流。学习泅水,是你惟一自救途径。”

  我更添愁烦,便深深地深皱了眉头,“既这样难,为何仍有多数女子盼入宫门?”

  琴贵妃冷笑道:“因为皇权至高无上。如果用得好,可借一人之力尽享天下荣华。”又细问风筝一案,她叹道:“宫中也有慧贵人这样的——为护着别人,宁愿伤及自身。果然他……他真是没看错你,原来竟是本宫错了。”

  她轻咳几声,冷笑:你也不用怕,不必烦,你不聪明,难道那李良绣就聪明?停了一停,接着冷笑,“依本宫看,李良绣不过也是个榆木脑袋。慧贵人也并非不聪明,只是用情太深、心不够狠。你若狠心起来,后宫中别说良妃,就是她……”却又并不说完,拿眼望前方空气怔怔若有所思。

  这番话好不奇怪,我忙问:“娘娘何出此言?”

  琴贵妃立于琴前笑了一笑,一面随意拿手拨动琴弦,一面在流水般的琴声之中问道:“本宫问你,你觉得这风筝之事,谁派人做下?”

  我诧道:“除了良妃,还会有谁?”

  她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在"燕语"前坐下专心弹奏了一曲《明月春深》。曲罢,也不抬眼看我,只望着室内空白之处,仿佛看见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此事做得如此张狂而有悖常理,始作俑者也知皇上必不会相信此事为慧贵人所为——不仅不信,只怕还要给你晋位以示安抚——最终谁有获利,贵人只好好想想便会知道。”

  说完,她拿出一本曲谱坐上那铺着黄色缎垫的红木软榻读去,不再理我。

  我怔了一怔,她依然没有要与我说话之意,正无趣准备离开,突然可人风般进来,禀道:同嫔娘娘要紧急事求见小姐。

  我原以为她是一定不肯见同嫔的,却没想到她想也不想,立即放下手中琴,道:“快请。”

  她一面这样说,自己也一面往门口去迎。

  同嫔满脸慌乱,风一般冲进门哭倒在琴贵妃脚下,抬眼仰看着她,嘶声道:“请琴姐姐务必救我父兄。”

  三十、离间

  同嫔神色这样的惊慌,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天簌宫内室花薰飘浮的淡淡香气,竟似因她生出一丝火药味道。

  琴贵妃轻咳两声,与可人一同扶起同嫔。她轻拂同嫔额前凌乱发丝,柔声道:“别着急,慢慢儿说。”

  可人递过一盏热茶,同嫔一口气吃完,“现在京城大街小巷均传我父拥兵自重意图谋反。朝臣有反文呈于皇上,说……”看我一眼,欲言又止,犹疑片刻后方道:“反文中说,我父扬言往年定怀太子谋反逼宫本是受人诬陷。定怀太子文韬武略,现又得到传国玉玺——原该入主宗庙执掌隆泰神器,而当今圣上终日沉迷书画,宠信谢相国这个……奸佞,不足统治天下。诗中要皇上将皇权交还先皇长子原太子定怀。而我父兄将带领铁骑大军起兵杀入京城,希望隆泰臣民鼎力相助。不听号令者必将被我父兄所杀,合家老少死无全尸。”

  定怀太子真已得到传国玉玺?

  我与琴贵妃相对变色。

  德仁太后与文泽因手中无玺,一直引为恨事,又担心它被定怀太子寻得,借此逼宫——每每念及总是夜不安枕。如果他真得到传国玺,民心动摇,文泽人君之位只怕危矣。

  琴贵妃微一沉吟,“陈老将军一向忠君爱国。现今仅凭一纸反文,皇上可会相信?”

  同嫔流泪道:“皇上尚还未表态。我父自定远侯获罪后,一直担任天下兵马大将军,至今已有五年时间。两位兄长亦在京城军中担任要职——本是大忌,且我父追随定远侯多年,侯爷原因定怀太子获罪,现有人造谣说我父助定怀太子谋反,只怕……”

  琴贵妃紧锁眉头,突然眼中寒光一闪,复又说:“果然难办。皇上即使不信,只怕也会暂除你父手中兵权,立案送大礼寺调查一番。那时,审案之人是良妃之父李伯远……”

  同嫔更急,嘶声道:“李大人素与我父政见不合,积怨多年。若我父落于其手,只怕……”

  “慧贵人,“琴贵妃转头看了我,眼中有点点星光,“你觉得这事会是谁构陷陈老将军?”

  我忙道:“妹妹觉得此事决非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且不说定怀太子是否真得到传国玉玺,只说始作俑者的最终目的——无非想引皇上疑心,从而解除陈老将军兵权。老将军现正在北疆屯练士兵,准备明春再战。如他获罪,一旦目布尔宁休养生息举兵重来,朝中更无人可制西托大汗。因此,妹妹疑心是目布尔宁大汗西托使的反间计,通过我朝内应行计。其内应此时搬出定怀太子之事,无非找出皇家忌讳而激怒今上。兵书上说,敌人强大团结,就要制造成内部矛盾,使其分崩离析,而后攻之——西托大汗只怕便是用此计离间咱们朝中君臣。”

  琴贵妃深深看我,嘴角轻轻动了一下,想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只微微点了一下头:“这种分析也有一定道理。本宫早说过慧贵人遇情则乱,至于别的事,头脑也还算冷静。不过……”又不说完,改口道:“现无论是谁生事,无论生事之人又出于什么目的——首先须救老将军性命。本宫意见,请老将军主动上禀皇上,你们父子交出兵权,先保全性命,再图日后翻身。”

  同嫔一愕,急道:“这样岂不让敌人得逞?届时西托有恃无恐,北疆战火不断,民众生灵涂炭……”

  琴贵妃耐心劝道:“退一步海阔天空。再说,能不退么?你不退,皇上自会强逼你退——说不定还得搭上身家性命。倒不如退至暗处,也能看清究竟谁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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