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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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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里,牛月清和柳月仍是去了市长家。市长忙着哩,要开会。市长夫人和大正热情接待她们,就提出了结婚的事,说一个月后的今日,柳月到这里将不再是客人;而你家夫人再来时,柳月却要作招待大媒人的主人了。牛月清听了,脸上自然是一团笑。市长夫人又说,柳月的父母不在城里,你们对柳月那么好,就是柳月的娘家人,到结婚那日,娘家人按民俗要陪嫁妆的,迎亲的车辆还要上你们家接新娘的。牛月情心里犯嘀咕,嘴里却笑着说这当然的这当然的。市长夫人就乐了,说:这真的当然了?!你们做了大煤,还要你们出水,那不让人把我们家笑掉了牙?嫁妆不要你们花一分钱的,事先大正着人会把嫁妆先抬过去,那一日再体面地抬过来。牛月清就喜欢他叫道:哎呀,大正就是不事先抬嫁妆过来,我们也不能让柳月空手甩着过门呀!既然你们想得这么周到,要给我们个大脸面,我和之蝶盼不得永远做柳月的娘家!两个女人就以亲家的关系说起话来,完全是女人所操心的事,如做哪些家具,家具做什么式样,涂如何的颜色,招待哪些亲戚朋友,在哪儿请客,请什么价格的席面,谁作陪娘,谁作司仪,谁来证婚,罗罗嗦嗦直说了一个下午。末了,牛月清才把这日来最主要的目的不经意地说出。她详细地叙说着官司的起根发苗,满面痛苦地唠叨官司以来所蒙受的折磨,就反覆强调实实在在走投无路了才来求救于市长的。牛月清说这话的时候,不看市长夫人的睑,节奏极快,说过了又觉得语无论次,又重新说。心里叽咕,我豁出这老睑了,我不能看她的表情,她若面有难色,我就说不下去了;等我一古脑把话说完了,她若回个模棱两可的话,我这就立即告辞走了。她终于说完,脸色通红,又说道:哎呀,你瞧瞧我给你说些什么呀,老庄叮咛我千万不要在你们面前提说这事,我怎么就说了?这事是太丢人了,外边纷纷扬扬议论老庄,他整日在家烦得坐立不安,这给你说了,你们怕也该耻笑他了!市长夫人却笑了,说:这有什么丢人的?打官司是正常的事么!老庄这些文人好面子,有这宗事也不见他来给大正他爹提说?!牛月清说:他呀,只会写文章,出了门木头石头一样的!前几日几个人还对我说,作家天上地上没有不知的,你和庄老师在一起,生活一定丰富极了!咳,他那写书全是编的,其实生活中啥也不懂,家里日子才叫枯燥哩。你问问他,除了编写故事,他还会什么?甭说和市长比,比个科长也不及哩!一俊遮了百丑嘛!市庆夫人说:可我就是不会编,你也不会编嘛!一个市长能选得出来,一个作家可不是能选出来的,他是咱的市宝哩!牛月清说:哟哟,你把他还说得那么高的!可那景雪荫就是告了他嘛。要成心把他搞臭嘛!市长夫人说:这我告诉你,一个人别人是打不倒的,除非他自己。西京城里不能没有个庄之蝶,谁要打倒庄之蝶,市长也不会答应的。就一边用抹布揩桌上的茶水渍,一边说:这事我给大正他爹说:牛月清心里清亮了,却真担心她会忘掉,就又说了市长不帮忙就可能出现的严重后果。市长夫人就说:我记得着的。柳月呀,你到冰柜里给你大姐冲一杯柠檬冷饮。柳月端了冷饮,过来说:大姐,你今日可把庄老师作践够了。人家是大作家,你倒把人家说得一钱不值了!市长夫人说:你大姐哪里是作践你庄老师,她哪一句不是在夸说?牛月清笑着说:我老早就说了的,下一辈子再托生女人,死也不嫁个作家了!市长夫人说:好呀,只要你现在露这个风儿,你看西京城里有多少人要抢他了!牛月清说:谁会要了他?只有我这傻女人了当年嫁了他,这会儿谁要我给了谁去,我兴得念佛哩!柳月就说:是吗?是吗?牛月清就拿眼睛瞪她。 吃饭的时候,牛月清坚持不肯留下吃饭。又使了眼色让柳月帮她说话,柳月也只好说大姐是担心庄老师在家一个人的,她们要赶回去给他做饭哩。牛月清说:不回去给他做饭,他只得去街上吃。街上的饭馆碗筷不干净,吃下了病可不得了的!市长夫人说:你管他哩,有了病了,我给你找个科长过活去。你不是说嫁他还不如嫁个科长吗?牛月清就笑了。市长夫人说:早听说你是贤妻良母,果然是这样,那我就不留了。大正,来送送你们的大媒人吧!大正却在内屋里叫柳月,柳月问什么事,只是站着不动,牛月清就推了她进去,自个只和市长夫人在走廊里又说衣服,说饭菜。说了一会,柳月还迟迟没有出来,出来了,市长夫人说:柳月,你怎么啦,嘴唇发白?柳月说:没什么呀!大正就一步三摇也出来,脸色红赤赤地,说:娘,娘。市长夫人突然就拿拳头敲自己脑门,对牛月清说:老了,老了,咱都老得没个样子了!走到街上,天已经黑下来,牛月清要柳月和她一块去夜市上吃饭,柳月说:那不回去了,庄老师呢?牛月清说:不管他!他把我不放在心上,我也不在心里来回他了!买了两碗馄饨,又买了四个肉馅饼。柳月说:我吃一个馅饼就够了,你能吃多少?牛月清说:吃不完了,不会带回去下顿吃?柳月心下会意,就说:我真贱,怎么就问多余的话。牛月清一筷子敲在柳月头上。回到家里,客厅里一片黑,唯有书房亮着灯。牛月清去厨房看了,冰锅冷灶,知道庄之蝶并没有做饭。柳月却到了书房,对着已经在沙发上盖了被子躺着的庄之蝶说:你猜我们到哪儿去了?我们要办的事都办了!庄之蝶说:真的?柳月说:大姐嘴上说不去,但要办的事还是办的。牛月清在客厅里说:柳月,柳月!你嘴那么长?你给他说什么,让他取笑我这没出息的女人吗?哪儿还有酵母片儿,你找了给我吃几片;你也吃吃,今晚肉吃得太多了,夜里不好消化的。柳月就笑着说:你还没吃吧,给你带了两个肉馅饼的。庄之蝶说:我吃过了。牛月清就又喊:柳月,你在那儿骚什么情呀,你怎么还不去睡觉?!柳月说:睡呀睡呀!听见牛月清已进了卧室,就对庄之蝶说:今晚你又要睡这里?她中午哭得好伤心的,下午却还出去办事,你得去慰劳慰劳,暖暖她心哩!就走出去回自己房里睡了。 庄之蝶想了想,抱了被子过去。牛月清已经灭了灯,他在黑暗中脱了衣服,后来又去浴室洗了下身,就摸上床来。牛月清把被子卷了一个简儿裹了身子,他硬钻进去,竟伏了上去。牛月清没有反抗。也没有迎接,他就默着声儿做动作。□□□□□(作者删去五十二字)庄之蝶极力想热情些,故意要做着急促的样子。便拿嘴去噙她的舌头,牛月清牙齿却咬着,且将头滚过来摆过去。庄之蝶噗地一笑,说:给你说个故事吧。有个急性子人吃饭,菜盘里是菠菜烩鹌鹑蛋儿。他用筷子一夹,鹌鹑蛋滚到一边;再一突,鹌鹑蛋又滚到那一边。夹了五六筷子夹不上,他急性子就犯了,把鹌鹑蛋一拨拨到地上,上去一脚就踩烂了!牛月清噗地也笑了,说:那你一脚也踩死我嘛!庄之蝶说:好了,没事了,夫妻吵架睡这么一觉就云开雾散了!牛月清说:你想清了,良心发现了?庄之蝶没有言语。牛月清又说:你今晚要是不来,我真就对你彻底失望了!你来了就好,我可以放你一马,不说过去的事了。但我得吸取教训,要防着你了。你必须与唐宛儿断绝一切来往,你要到她家去,我跟你一块去,没我允许,她也不准来咱家。庄之蝶还是没吭声,只是在动着。牛月清说:你现在倒这么有能耐,我不行的,你得说说故事我听。就把庄之蝶掀下来。庄之蝶在黑暗里呆了一会,他没有好的故事讲,就拉灯起来说看看录相吧。牛月清说:是那些黄带?庄之蝶已经把录相放开了,立即画面出现乱七八糟的场面。牛月清说:这哪儿是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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