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自然是谦辞。但由于听得多了,慢慢的便被当做虚套。可是想一想,却又觉得确实不是虚套。英雄模范们已经做了的,难道不是人人都应该按照那个样子去做而不能作出别样选择的吗?
但由此可见,做那应该做的事情,并不轻易。
而“应该做的事情”却又充天塞地,真所谓“宇宙之大,苍蝇之微”——直至包括停止去做那些本不应该去做的事情在内。
一个曾经做了本不应该做的事情的人,改弦易辙,从头更张,确定会得到鼓励和奖劝。不是说上帝最爱怜的孩子,乃是归来的浪子吗?
这是说,好事情不论大小,来迟来早,总是给人世间增光生色,因之,总是能打动人心,令人情不自禁地赞叹、向往。
可是,一个苏联的教育工作者苏霍姆林斯基却说了这么一段话:
拾金不昧,固然是一种道德行为,但是不值得大力宣扬。因为这是对于学生的起码要求。表扬了这个学生,反而使他感到自己做了“份外”的好事。
从这段引语里,我找到了需要的辞汇。那众多英雄模范所已经做出而自谦为“应该做的事情”,是我们“仰之弥高”的事情;而另有许多也是“应该做的事情”,却只是“起码要求”而已。
当小学生把拾到的戈贝交给苏霍姆林斯基的时候,他自然也是加以肯定和鼓励的,只是他认为不必“大力宣扬”。廉价的表扬,将只使人感到道德的廉价。
人们在谈到批评的时候,同时常常强调要注意批评的场合,批评的分寸,要注意方式和方法。对于表扬,这些注意之点其实应该受到同样的重视。表扬和批评都是一种选拔,产生于比较。某些在以往的时代和过去的社会里属于司空见惯的常事,我们给予了严肃的批评。这样的批评实质上是对我们所处的时代和社会的夸耀。因之,轻率的表扬也会给人一种降格以求的印象,带上黯淡的色调,甚至使曾经产生了被表扬者的那个集体感到蒙受了羞辱。
我愿意提醒善良的人们,不要抱着“礼多人勿怪”的习俗之见对表扬采取不慎重的态度。那种把表扬和批评简单地看成“歌德”和“缺德”,是要冒很大风险的。
杜殿坤同志是苏霍姆林斯基的热忱介绍者,他曾写过长篇的介绍苏霍姆林斯基教育思想的文章在一些报刊连载,我前面引用的那节话即见于一九八一年三月九日的《光明日报》。这些介绍文章饶有趣味而且很给人以启发。苏霍姆林斯基著作的译本,我见到过《给儿子的信》、《要相信孩子》,还有杜殿坤同志译的《给教师的建议》,这几种书都是教育科学出版社所出版。
读书小札
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