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汉语中“之乎者也矣焉哉”是语助词,一般用于每句的结尾,但用于句中的也很多,总之应根据文义而定。可是《序跋选》却不问内容几乎凡遇这类字样便以逗号、句号或问号加以标点。如“之”字:
使非缘出于天,安能一日终身,眼前千里,若呼应之,毫发不爽耶!(《画图缘》序)
使王持以将在阃外君命有所不受之义,坚执北伐,逼技穷之,虏而灭之,……(《武穆精忠传》序)“若呼应之毫发不爽耶”“逼技穷之虏而灭之”,“之”字在句中一般称为“连词”,把紧密无间的一句话,分成两截,如何再成文义!
再如“乎”字:
岂今二毛种种,犹局促作辕下驹,不犹之乎?遐想仙境,而十洲三岛,有必不能几者。(《女才子书》序)
是气也使其值乎?数之盈,则宣而为都俞之声,柔怀之政。(《武穆精忠传》序)“不犹之乎遐想仙岛”“使其值乎数之盈”,“乎”字在句中一般称为“介词”,不是语尾助词。此处不能标点,加“?”号使人莫名其妙。
又如“者”字:
元施罗二公大畅斯道,水浒、三国奇奇正正,河汉无极论者,以二集配伯喈、西厢传奇号四大书,厥观伟矣。(《今古奇观》序)
天道非他,不离人事者。近是如为善未蒙福,为恶未蒙祸……(《五色石》序)“论者以二集配伯喈、西厢传奇”“不离人事者近是”,“者”字在句中一般称为“指示代名词”。只要不把它看作语尾助词,就不可能断破句。
又如“矣”和“哉”字:
乐哉。化日光天,无事听闲人说鬼,嗒矣。北窗南面,有时向知己征歌。(《鼓掌绝尘》序)
青毡既叹数奇,红颜又嗟命薄;或赤绳误牵,或蓝田虚种,或彩云易散。伤哉,玉折兰摧,或好事难成;痛矣,钗分镜破,或睽违异地,二美弗获相通。或咫尺各天,两贤反至相厄。(《五色石》序)“矣”和“哉”在句中是带感叹性的顿挫词,一般称为“语中助词”。两句都为工整对称的骈文,为易说明问题,重作标点如下:“乐哉化日光天,无事听闲人说鬼;嗒矣北窗南面,有时向知己征歌”,“青毡既叹数奇,红颜又嗟命薄:或赤绳误牵,或蓝田虚种;或彩云易散,伤哉玉折兰摧;或好事难成,痛矣钗分镜破;或睽违异地,二美弗获相通;或咫尺各天,两贤反至相厄”。
其他涉及文义较费解处,也多有断破句,令读者不知所云。如:
庄列所载化人、伛偻、丈人,昔事不列于史。(《今古奇观》序)“化人、伛偻丈人”是《庄子》《列子》书中的人物,“昔”字为“等”字之误。全句是“庄列所载化人、伛偻丈人等事,不列于史”。
东方朔善恢谐,庄子所言皆怪诞,夫亦托物见志也。余尝见先生长者,正襟敛容而谈,往往有目之为觉,究病其迂腐,相率而去者矣。(《照世杯》序)“恢”字是“诙”之误,“余”字是“与”之误,“觉”字为“学”之误。全句为“……夫亦托物见志也与。尝见……目之为学究,病其迂腐,相率而去者矣”。“与”字古通“欤”,从《五虎平南后传》序因“与”字断了一串破句观察,显然是标点者认为“与”字不通而改“余”字的。至于“学究”搞成“觉”,抄错的可能性就大些。
第运丁阳,久不获展其大有为之志,可叹也。(《台湾外志》序)“阳九”古作灾难、厄运之义,而“第运丁阳”则不通,显系不了解“阳九”这个词,把“九”改成“久”。《台湾外纪》序中,不解“故朔”一词,把“遁迹台湾,存明故朔,父子祖宗相继四十年”,断作“遁迹台湾存明。故朔父子祖宗相继四十年”。“朔”者,历日也,引申为年号,原序是说郑成功在台湾仍用已灭亡的明朝的年号。
出版明清小说选刊,目的不外乎爱护和保存古籍,其意甚好,唯希望
编者在提高质量上也下一番大功夫。
求疵录
陈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