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所介绍的《友谊论》,就是《人·道德·教育》丛书中的一部。作者康恩,长期研究西方学术思想,国内曾翻译过他的批判西方史学的著作。他从七十年代以后,利用心理学、伦理学的新资料,写了一系列论著讨论社会主义社会中的道德、心理问题。这是其中之一。
这本书由两部分构成,第一部分以《友谊的形象》为标题,论述了友谊作为社会规范的形成经过,并从历史上分析远古时代的友谊、中世纪骑士的友谊、十八世纪浪漫主义的友谊以及当代的友谊。第二部分则是从感情和关系方面剖析了友谊的实质。
在讨论友谊史时,作者提出一个现象:人们往往把友谊的全盛时代归于过去。经常听到这样的抱怨:诚挚、深沉的友谊已被现代青年那种表面的、泛泛一般的相识关系所偷换,电话代替了人与人的接触,而生动活泼的意见交流也被电视所取代。这些牢骚由于援引了科技革命、现代生活中的大都市主义和纯理性主义而变得理直气壮,看上去是足以说服人的了。但是作者认为,类似的埋怨,虽然是从其他论证出发的,在我们这个时代之前很久就已经广为传播了。十九世纪初的浪漫主义者就认为真挚的友谊极其稀有。十八世纪中叶,爱尔维修歌颂骑士的友谊。文艺复兴时代的人道主义者向古代的友谊典范看齐,而古代的作者们又去引证那些更为远古的英雄们。因此,我们不禁要问:究竟什么时候是“真正友谊”的时代?是不是真的有过这个时代?
作者用这么一个问题以及大量历史例证,很自然地带领读者去思考友谊的本质究竟是什么。而在解决这个问题时,作者没有“一刀切”,也没有引用几句权威的话了事。他认为,对于友谊的研究也要运用专门的科学方法,可以有三种独立的分类法:1.友谊是专门的社会学规范,它完成社会关系体系的一定的职责;友谊是感觉,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带有感情色彩的依恋之心,它可以在个人的激情的感受系统上被理解到;3.友谊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特殊的关系,是在两个或更多的主体相互作用过程中发生和发展的。
按照上述三种分类,友谊将分别由1.社会学、人种志、历史;2.社会心理学;3.美学,来加以研究。
社会科学和心理学并不给自己提出这样的目的:应该怎样或不应该怎样与人相好。对于它们来说友谊是一种根据社会心理学和社会文化的需要而加以研究的现实。研究友谊的历史或是友谊的心理学,研究者总是应当区分当时社会和个人所遵循的标准、价值观念、友谊的典范。研究友谊的价值和构成伦理学研究对象的价值哲学一方面揭示了友谊对社会的价值,另一方面也揭示了友谊关系所遵循的道德原则。第一个问题使得伦理学和历史接近,第二个问题使之同心理学接近。
各种学科对友谊的研究在程度上是不同的。历史—文化的研究侧重于古代的友谊和浪漫主义友谊。友谊的心理学方面的研究则多注意青年期。历史文学方面的资料同情感—心理方面的资料往往不是总能用来相互对比的,因此康恩教授将这本书分成两部:第一部研究文学史上的友谊形象,第二部研究友谊心理学。
接着,康恩特别从心理学观点来考察友谊。这在苏联过去的有关书籍中是比较少见的。他认为,友谊总是意味着人与人的亲近和相互倾心(吸引),而这种相互吸引是有其客观先决条件的。心理上的接近绝大多数是地区接近、年龄相仿、性别一样,职业和教育水平一致,因共同目的而进行的共同活动、责任分担等等。以地区来说,街坊邻居关系过去曾是友谊产生的补充条件,现在在城市里的友谊当中邻里因素的作用已大大减低。住在多套住宅的大楼中,人们甚至不知道同一楼层住的人叫什么名字。苏联社会学家们在研究一些大工业中心的人们如何度过业余时间时发现,有一半居民的朋友住在另一个区。只有五分之一的人同本街本院的人交好。美国的社会学家布洛德利克调查了七六二二对城市的友好家庭,发现其中的百分之三十是邻居,百分之二十八则因为以前曾是邻居而结识。法国的社会学家查询了三百多个男人为什么停止了友谊往来,有百分之四十五的人说是因为自己或朋友搬了家。也许,地理上的相近只是友谊发生和保持下去的外部条件之一?不,远非如此。法国社会学家作了试验:在一个有四百名学员的军事学校中(学员均为二十一——三十五岁的男人)按姓氏排列,四十人一组。这四十个人除了在一起生活外,别无任何相似之处。过了一段时间后,要这些学员相互选出他们最喜欢的人时,发现选出来的人中住在一起的占百分之六十八。
作者在论述“人们按照什么特征来挑选朋友?”时,首先涉及到友谊和年龄的问题。实验表明,幼儿对陌生的成年人害怕,表现不安,但对同龄的娃娃却怀着兴趣和好感。有人作过调查,向一批人提出“你愿意有个什么样年龄的人做你的朋友?”这样的问题,百分之七十五到八十的回答是:同龄人。
在人与人的交往中,也有着其自身的按阶段的发展规律:最初是小儿同父母,后来是少年同伴的交往,再后来就是爱情。一种类型的情感接触为另一种更复杂的情感交往做好准备;但也有可能起阻碍作用。例如,家庭关系十分融洽、温暖的、怕羞的孩子,在家里享受到极大的心理满足,却往往不容易进入同年龄的孩子圈,因为在孩子的集体中要取得一定的地位和了解需要靠个人争取,而不是轻而易举能得到的。又如,亲密的少年友谊有可能造成相反的局势:他是这一伙年青人中最关心集体的一个,他把心思都放到了朋友们身上。但是伙伴们一个一个地都陆续结婚了,只留下了他:他误了向另一阶段转变的过程。
友谊对于老年人尤为重要。人到老年脱离了工作,失去了亲人,不仅需要帮助,而且还迫切地需要交往,而这种交往则因身体状况而缩小了。老人要找到一个对话者并不容易。家庭成员们对他所有的故事都早已听过不知多少遍了;年青人对它们毫无兴趣,而上了年纪的人则更愿意讲而不愿意听(这个人类共同的缺点一般来说随着年龄而增长);善于倾听别人——这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才能,谁若是具有这种天才,谁就会永远受欢迎。
有没有朋友——这是老年时期生活是否满意的主要决定因素之一。根据一些资料表明,对于上了年纪的男人来说,同朋友们的交往要比同他们极为钟爱的孙儿们在一起玩更为要紧。而且,在老年时期,不同性别人的友谊要比青年时期更多见。
书中关于友谊与爱情的关系,如何获得友谊等问题,也有不少论述,这里不多介绍。当我们读完本书之后,一个很深的感触是,在建设时期进行思想政治教育,看来更要求作品少说空话,言之有物,细腻深入,能解决实际问题。青年是思考的一代,只有从政治、经济、社会、道德、心理等学科多方面地进行启发教育,才能得到应有的效果。
(И.C.Kон:Дpyжбa.Ⅱолит.и3дaт.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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