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绝句,元人小令,常常短制玲珑,其景毕现,“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梅尧臣,下引同),又决不一泻无余。那些个高明的诗国圣手,总是给读者留下一点思索,一点回味,让你反刍,让你低回,让你在艺术的天地里驰骋、比翼,便是“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了。
明白如画,是其直率处;含蓄蕴藉,又是其高妙处。这是艺术语言的“留白”——术语所谓“含蓄”者是。
读冯梦龙和凌<SPS=0711>初的拟话本小说——“三言”和“二拍”,于赞叹其涉笔奇趣之际,每为其开篇先来一段“铺垫”所惊服。这种铺垫,很似现代电影手法的“淡入”。这可不可以说,是小说里的留白呢?
现代短篇小说的截取生活横断面,窥斑而知豹,一沙见世界,也是讲艺术“留白”的辩证法的。
二十年代初,上海北新书局印行《呐喊》,是鲁迅先生亲自设计的,毛边儿,天,地,左,右,都留挺大的白;即使正文铅字,也决不密密麻麻,象青砖砌墙似的。揭开红皮黑字封面儿,先是全白的扉页,如入深院,先一个迎门的粉壁,曲径通幽,深湛含蓄……
留白,是留书页之白,也是留读书绰有余裕之白。
留白,是含蓄的充实;
无白,乃臃肿的延宕;
艺术贵留余地。要不,怎曰:此时无声胜有声呢?
不留余地,也就从根本上否定了艺术。
补白
陈正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