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联书店这个月推出两组新书,引人注目。《今诗话丛书》四册:《诗的随想录》(罗洛)、《纸壁斋说诗》(荒芜)、《隔海说诗》(流沙河)、《诗欣赏与创作》(邹荻帆);《永玉三记》三册:《罐斋杂记》《力求严肃认真思考的札记》《芥末居杂记》。三联书店近年似乎对一个赔钱买卖感兴趣:出版各种形式的诗论。朱光潜的《诗论》、卞之琳的《人和诗》和朱自清的《新诗杂话》出版于前,现在这套《今诗话丛书》又刊行于后。取名“今诗话”,想必是想继承古代诗话的传统,这意思很好,也有必要。几本书里都有佳作,可同古代著名诗话相比拟。自然,以现代人生活的忙迫,不能同古人的从容优游相比,更何况不少作者都曾经坎坷,例如荒芜就只能在“纸壁斋”中“偷偷看书写文”,写成他这本集子里的不少诗话。所以要说完整、锤炼,也许不同于过去的诗话,但是它体现了现在的时代,自然别有胜处。四本诗话中,我个人更爱读一些的是流沙河的《隔海说诗》,原因无他,只在我辈外行看来,评说看来费解难懂的海外新诗,更能医治“知识的饥渴”,何况海峡那边的动静,现在已成为这一边几乎人人关心之事。画家黄永玉的“三记”,女作家戴晴曾在《读书》杂志上为文赞为绝作,现在得见,大是快事。估计《读书》八月号出版之时,这三本书在书店都有卖了。
在人民出版社的新书中,我们见到闻名已久的《祖国丛书》,目前已出《铜鼓》《中国反洋教运动》《相中国的声》《旧唐书和新唐书》四种。这套书,从现有题目看,似乎略显凌乱而少章法,但它将来能吸引读者的,主要在其全套丛书的整体宏观规模。今后如能每隔几月一次集中推出十几二十本,当更能吸引注意。以人民出版社的资力、人力,当然不难臻此,并且相信今后是会往这一方向发展的。
商务印书馆仍然继续它的宏伟事业:出版《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这套丛书,当年荜路蓝缕,甚至阻碍重重,现在规模粗具,佳什迭出,博得士林一片赞赏。可见凡为有益之事,日久终会得到历史的应有评价。本月列入这套丛书的有弗列罗夫斯基《俄国工人阶级状况》、《休谟经济论文选》、密尔《代议制政府》等六、七种。其中《俄国工人阶级状况》是一本人们在读马列著作时久闻其名的书,识者当不会不留意及此。我在“服务日”的书桌旁粗粗翻完这几种《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时,只听旁边一位老者喟然叹曰:什么时候能见到现当代的“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问世!这个叹息中包含着很深沉的含义,这里引述出来,很想使有关出版家给予应有的注意。
这几年出版界的“美学热”至今未衰,但是已经开始从普及读物转而为学术论著,说明研究深度的不断增加。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李泽厚、刘纲纪主编《中国美学史》第一卷,叙述先秦至两汉的美学史,近五十万言。李泽厚的后记中指出出版此书的意图,特别交代书中可能的三个缺点。作者并不笼统地表示“错误在所难免”,而是预先交代自己的不足,倒是一种难得的学者风度。商务印书馆出版《外国美学》学术性集刊第一集,汝信主编,重点在研究世界各国美学发展史的资料和目前的发展情况。朱光潜先生在书前贺词中重提自己在几年前的一句名言:“放眼世界需外文”,是很值得青年理论工作者深入体会的。另外,商务还出版了格罗塞著《艺术的起源》中译本。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郭因著《美学试步》。郭因是近年活跃美学论坛的安徽作家,他的《艺廊思絮》在“一盏似豆孤灯,满窗欺人风雨”的状况下写出,受到读书界很大注意。《美学试步》是他的一本自选集,收入近年发表的论文。陕西人民出版社将之收入《美学研究丛书》,印装插图俱不俗,其重视可见。在美学论著中,人们还特别注意到上海知识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工艺美术史》(田士秉著,属庞薰<SPS=0914>主编的《中国工艺美术丛书》)。这本三十多万字的专著,确如庞先生在序言中所说,“还是第一本”,“编写和出版这样一本内容广、图片多、成本高的书,是要有点勇气的。”庞先生一九八三年写这篇序言时,“百感交集”,竭力呼吁人们注意这类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时隔两年,先生已成古人,他的这一番心意,相信自有后人领会、完成。,
中华书局本月送陈列的新书不多,但是仅就《影印元刊本<梅花百咏><梅花字字香>》一册,即已令书迷倾倒不置。这两书都“传世极罕,堪称海内外孤本”,现在依原样影印出版,“时逢佳胜,存备诗家之小品,亦艺林之大幸”。
每月都能在读书“服务日”见到文物出版社不惜价昂交付陈列的精美画集,不禁对他们油然生敬。《中国古代度量衡图集》集引出土和传世的度量衡器物二百四十件,精印一册。此书一九八一年已经出版,现在修改重排,无论内容、排印,都更加精致完美,相信是一本在国际上站得住的大著。还有一本很有特点的书:《巴黎公社文物资料图集》。应当说,这类图片集国外并非没有,照样译印应当更加方便,然而中国人自己编,反映了我们自己的气度,体现了我们的特色,何况这里涉及的是一件有世界历史意义的大事,中国人原应有自己的研究和态度。
读书“服务日”中,极受读者注意的,照例还有香港“三联”版的新书,尤其是其中海外文人的论著。经常有人长时间在桌旁研读这些装帧精美的新书,甚或摘记材料。这个月陈列两种《海外文丛》(诚然谷《给文明把脉》、袁则难《不见不散》),无论作者、文章,都是内地读者中罕有人知的。这两位先生,一位是美国某大企业公司的高级主管,一位在旧金山某医院工作,都不是专业作家。他们所写虽然一为散文,一为小说,然而有一个共同之处:写的都是美国社会中的形形色色,特别是在美国的中国人。作为内地读者,最关心的自然也是这一方面,因为我们同这些同胞彼此暌违良久,禁不住要通过书刊,互通音闻。此心此意,海外的作者不会没有同感。
五月份的“服务日”在一进门处,有一布告,其中说《科技导报》社为了支持这一活动,特地在这里陈列新刊,并且赠送部分刊物。我幸而去得早,得到《科技导报》第四、五期各一本。这个刊物前几年出过三期,每期都很耐看。海外学人所写外国事物的文章,究竟同原来就不是写给中国人看的文章不同,文风通顺易晓,内容切中中国需要,相当“解渴”。连著名的理论家、科学家童大林、沈鸿诸位,都曾认为这个刊物极为有用。此后刊物忽然停刊,令人惋惜。现在恢复出版,我们祝愿她长寿!
记者走笔至此,虽然觉得一天之内把“服务日”新书浏览一过,已经头昏脑涨,目眩眼花,但仍然有一疑问:一个月全国出版的新书精华,是否在“服务日”的陈列中都已收集。出于好奇,把印象中可能有的新书同陈列的一对,似乎觉得所漏尚多。除了不少地方出版社的书未见陈列外,人民文学出版社的新著竟然一本未见,友谊出版公司近年出书极多,但是我参观“服务日”一年,似乎终未见到。为了做好这一服务工作,看来还得靠《读书》编辑部和出版社继续共同努力。竭诚希望在众多的“书摊文化”繁荣昌盛的情况下,《读书》“服务日文化”这朵花也开得更好。
《读书》服务日之页
本刊特约记者 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