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美国人谈中国的“文化大革命”，我和许多人一样，喜欢拿当年文艺团体停业、人员下放与麦卡锡主义时期美国影剧界人士上黑名单、失业改行相比，直到某天有位美国朋友——他小时在中国读书，北京话讲得够流利，文革语言朗朗上口，忽然颇为天真地对我说：“你可曾想过？文化革命和麦卡锡主义委实大有可比。”他顿了一顿又说：“可惜你对麦卡锡主义太不了解。”
我反驳说：“怎么不了解！非美活动委员会传询‘好莱坞＋君子’、美艺领导人入狱、罗森堡夫妇坐电椅、卓别林不得入境、保尔·罗伯逊禁止出国；当时中国报纸都有及时报道，我们同情、愤慨、抗议、声援，怎么说不了解？”
他笑了笑说：“正好说明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麦卡锡主义并不是麦卡锡一人的‘主意’。他一天也没进过非美活动委员会。‘忠诚调查’杜鲁门早在一九四七年初就下令进行了。过了三年麦卡锡才加入反共行列，一九五四年底身败名裂，叱咤风云不到五年。影剧界上了黑名单的人到六十年代才陆续出头露名。”
“照你这样说，有麦卡锡主义之名以前，就已经有麦卡锡主义之实了；麦卡锡被赶出政治舞台后，麦卡锡主义‘阴魂不散’，是吗？”
他不置可否地说：“麦卡锡主义是美苏冷战的产物，跨越杜鲁门、艾逊豪威尔两位总统任内十余年。产生背景演化过程错综复杂：国际关系风云变幻，民主、共和两党争权，交织着保守派、开明派政见分歧，还有共产党人与左翼知识分子的分分合合，以及共产党内斗。可不是一时说得清的。”
我说：“无论如何事情已经过去半个世纪，美国共产党名存实亡，麦卡锡早已盖棺论定，历史是非自有公论……”
他打断我说：“世局变化，想为麦卡锡翻案的大有人在。麦卡锡主义是美国政治生活中空前黑暗的一页。扼杀思想、言论、信仰自由，践踏人权、违反宪法、破坏法治，凭怀疑、关联加罪于人(guilty bysuspieion，by association)，诬告有理，申辩无门。号称民主国家竟发生这样的事，教训是非常深刻的。至于共产党人，他们是‘踩在自己扫的香蕉皮上滑倒……”
我听他话里有话，正想追问，他已接着往下说：“麦卡锡主义的受害者，真正共产党员只是其中一部分，更多的是影剧界、工会工作者、公务人员、作家教授甚至军人，连累家属在内，人数上万。那时候共产党同路人帽子满天飞，到处抓红色第五纵队，人心惶惶，彼此猜疑，亲戚朋友，断绝往来，真有点儿像中国的文化革命席卷全国的架势呢。”
这一番话引起了我的兴趣，到图书馆查阅资料，有关著作着实不少。当事人中知名者都有传记，回忆录，纪录影片也有好几部。粗粗流览一下就不得不承认对于麦卡锡和麦卡锡主义我们确实所知不多。
约瑟夫·麦卡锡(一九○八——一九五七)生于爱尔兰裔农家。十四岁因贫辍学，养鸡破产，当杂货店经理，二十一岁复学，二十七岁大学毕业，到律师埃勃林事务所任职。他有志从政，因威斯康辛州共和党势力大，选了人数较少容易出头的民主党，旋即当上区青年会主席，州党部司库，不久巡回法官补缺，老板埃勃林有意问津，麦卡锡闻讯抢先宣布以共和党员身份竞选。对手丰勃年长资深。三十二岁的麦卡锡开口闭口“丰勃高龄七十三”(其实只有六十六)，居然当选。他投机取巧，不讲信义，歪曲事实，这还只是小试牛刀。
美国参战后，法官原可缓服兵役，麦卡锡主动参加海军陆战队，到南太平洋服役，本职是整理飞行员侦察汇报，偶尔随机升空。他设法使这类“战功”在家乡频频见报，自封“尾舱机枪手乔”，又疏通朋友为他诳报负伤作战英勇事迹，骗得海军上将尼米兹签署的一纸嘉奖。
麦卡锡下一个目标是国会。一九四四年尚在军中时，他不顾州政府禁止法官竞选其他公职、军人不得公开发表政见的规定，请假参选。虽然失败，却在政坛初露头角。两年后又届改选，麦卡锡已经退役，参选获胜。
一九四六年国会议员改选，冷战初起。共和党抓住机会，攻击民主党当政十四年国内助长共产党势力，国际上对苏联软弱退让，雅尔塔会议出卖盟国，以致“东欧沦入铁幕”……从而夺回了五十四个参议员、十一个众议员座位，改变了十八年来在国会中的劣势。
麦卡锡初到华盛顿，仍图靠“机枪手乔”挟复员军人以自重，但不久就发现替军人争取廉价屋不如支持建筑商造住宅有利，维持食糖限价供应不如主张开放市场受甜品公司欢迎(因此有了个新诨名“百色可乐宝宝”)。眼见同期当选的加州议员理查·尼克松在非美活动委员会审讯阿尔基·希斯案①中大出锋头，便有意赶搭反共列车，只是已经晚了一步，美共在杜鲁门政府一连串打击下已经一蹶不振。
本来，即使在一九三八——四四年美共与左翼知识界合作之时，当时共产党在工会中影响最大，党员也不足十万人。一九四五年，美共遵斯大林指示清算白劳德路线，在福斯特教条主义棍子下，知识分子纷纷脱党。“忠诚调查”将《工人日报》、《新群众》订户，参加过反法西斯团体、保卫和平游行，捐款援助西班牙难民的都挖了出来。一九四七年通过《塔夫特一哈特莱法案》，共产党员都被清洗出工会领导层。一九四八年最高法院援引一九四○年通过的《史密斯法案》，以宣传暴力革命判处美共十二位领导人入狱五年。美共到墨西哥重建核心，但党心涣散，只剩下两万多名党员。
一九四八年总统选举，共和党内保守派自拟攻击杜鲁门抗苏清共不力，但观点接近开明派的总统候选人杜威不同意。选举结果杜鲁门获胜连任。
进入一九四九年，苏美冷战节节升级。九月美国侦察到苏联爆炸原子弹(原来估计至少还需三至五年)，在此前后，加拿大政府破获有十四名官员向苏联泄露重要机密，提供铀235标本；英国发现以前派来参加美国研制原子弹“曼哈顿计划”的物理学家费尤克斯(原籍德国)数年来一直向苏联递送情报，罗森堡夫妇从而暴露。同时国务院职员伊利沙白·班特莱、威廉·威敏顿先后供出华盛顿的苏联谍报网。于是杜鲁门下令加速研制氢弹，加紧“忠诚调查”，反对核武装的科教文化界人士都被列为“安全风险”。
引起更大震动的是新中国建立，世界人口的四分之一倒向苏联。一向支持国民党的国会议员周以德、勃里奇、诺兰(所谓“中国游说团”)指责国务院“出卖”中国。八月艾奇逊公布白皮书说：“不论美国做了或没有做什么，都不能改变中国历史进程”，不仅未能澄清质疑，反而召来猛烈攻击；前驻华大使赫尔利说：“(白皮书)纯为国务院亲共分子开脱，他们一手操纵，掣肘国民政府，帮助共产党征服中国。”
在这样的政治气氛下，一九五○年二月九日，麦卡锡在西弗吉尼亚州一个小镇辉林共和党妇女集会上发表了第一篇反共讲话。据当地记者报道，他说：“我衣袋里有国务院二百○五名持证共产党员名单，国务卿(艾奇逊)明明知情，却依然任用他们制订政策。”麦卡锡后来在一九五二年出版的《麦卡锡主义——为美国而战》一书中说，他的原话是：“我虽然没有贝尔纳斯(副国务卿)所说二百○五人的名单，但我有个五十七人的名单，有的是共产党员，有的是忠于共产党的人……”“二百○五人这个数字是根据贝尔纳斯所说在一九四六年国务院二八四名‘安全风险’人员已经开除了七十九名，两数相减得来。”(据研究者查证，这是麦卡锡三天后在里诺所讲。)
麦卡锡的讲话见报后，全国哗然。总统、国务院连忙出面否认，为安定人心，国务院将一九四七年以来“忠诚调查”结果公布于众：共调查了一万○六百七十五人，其中两人解职，二百○二人在调查过程中自动或因裁员离职。二月二十日，麦卡锡在参议院长达六小时的讲话中不点名地举了八十一个案例。众院外交委员会随即成立附设小组，三月初，麦卡锡部分点名增加到一百○一个案例。调查小组传询有关证人，查对国务院人事档案，经过四个月，发表报告否定了国务院被共产党渗透之说，并指摘共和党派性作祟，麦卡锡是“卖假药的骗子”。小组中共和党议员洛奇单独发表声明说：“国务院提供的档案‘刷过白’，残缺不全；调查小组为民主党把持，回避重要问题，不认真追查共产党，反来调查麦卡锡。”麦卡锡叫嚣说调查报告“不啻向红色第五纵队放出绿色信号。”
麦卡锡对小组召集人民主党议员泰定怀恨在心，派人到马里兰州捣鬼，使泰定竞选连任失败。这时他接受建筑商贿赂事情曝光，两案齐发，参议院进行调查，康州民主党议员本顿动议开除他。但麦卡锡不仅得到共和党议员全力支持，民主党人怕像泰定一样遭到报复，也不敢开罪他。
就在调查报告发表前夕，朝鲜战事爆发。共和党指责是杜鲁门的“遏阻政策”鼓励了苏联。不久志愿军入朝，麦克阿瑟力主把战火引向中国，并公开批评杜鲁门对付共产主义手软。杜鲁门以“违反宪法，侵犯总统职权”将麦克阿瑟解职，两党保守派齐声非难，麦卡锡附和呼应，在议院发言将东亚局势恶化归咎于艾奇逊的“援苏大阴谋”，矛头指向曾任国务卿的马歇尔，说他受国务院亲共分子包围，在雅尔达会议和任驻华特使期间“政绩”一贯有利苏联。这篇讲稿据信是由乔治城大学修正学派历史学者捉刀。
一九五二年共和党劝说艾森豪威尔出马竞选总统，许诺选民“结束朝鲜战争”。麦卡锡在助阵演说中攻击民主党候选人阿特莱·斯蒂文逊是“杜鲁门－艾奇逊－马歇尔……‘二十年卖国阴谋’的接棒人”。艾森豪威尔对麦卡锡言过其实且把马歇尔拉进去很不以为然，巡回竞选途经威斯康辛打算为老朋友、老上司辩解几句，顾问们担心麦卡锡节外生枝，劝阻删去。麦卡锡更加趾高气扬。杜鲁门闻悉，批评艾森豪威尔“妥协，丧尽人格”。
艾森豪威尔入主白宫，共和党在两院中都占多数，麦卡锡得任政府工作检查委员会召集人，他不但未因共和党当政而有所节制，反而变本加厉到处插手，传询国务院助理黎德·哈里斯十几年前在大学时的过激言论，甚至打算调查中央情报局负责人阿伦·杜勒斯(国务卿的兄弟)。查理·鲍兰将被任命驻苏大使，麦卡锡以副国务卿斯退汀纽斯曾说鲍兰在雅尔塔会议任议员“不仅胜任，而且在许多实质问题上是专家”加以反对。艾森豪威尔在一次谈话中说希望下届议席改选“政府中共产党”不再是主要问题。麦卡锡针锋相对在电视节目中说“共产党问题必然仍旧是主要问题”。艾森豪威尔讨厌麦卡锡追名逐利肮脏政客作风，吩咐将他从白宫宴客单上除名，又通知联调局不要让他插手对原子弹功臣但反对发展氢弹的物理学家劳勃·奥本海默的调查。麦卡锡听说，扬言他矢忠于美国，不会受党性约束。
麦卡锡把政府工作检查委员会变成了非美活动委员会，聘请洛埃·柯恩任首席顾问。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的柯恩当时才二十六岁，因参与审讯美共领导人、莱敏顿间谍案和罗森堡夫妇案而红极一时。麦卡锡派柯恩到欧洲检查美国新闻处的工作。柯恩回来报告说，欧洲各国一百多处图书阅览室陈列了三万余册共产党员、同路人的书。工作人员竟不明白他们的任务是宣扬美国民主，反而将纳税人的钱去资助当地左派报刊反对美国；《美国之音》广播稿中充斥共产党语言、亲苏论调。麦卡锡据此传询有关人员，迫使国务院一次又一次发出通知，从图书室抽去四十位作家的著作；影响所及国内许多图书室也在读者、家长压力下加码仿效，连罗宾汉劫富济贫也说是共产思想。有些地方还焚烧书籍。
麦卡锡又插手军队，在一名牙医欧文·派莱斯身上大做文章。派莱斯据说是共产党员，曾受传询拒绝回答问题。军方发现后让他按正常手续退役，但在此以前他已循例升为中校。麦卡锡揪住此事，传询派莱斯的上司茨维克准将(也是艾森豪威尔的好友)，责问他为何包庇共产党，批准提升，还让他“荣誉退役”。传询过程中麦卡锡态度粗暴，辱骂茨维克“智力还不如一个五岁小孩”，“不配穿军装”，陆军部长史蒂文生竟也不敢仗义执言。艾森豪威尔把史蒂文生召到白宫，授意他发表声明：“此后决不能容许对军方人员恣意侮辱。”
美苏冷战形势日益险峻。艾森豪威尔下达“忠诚调查”的指令，范围更扩大，标准更含混，联邦政府约有一万人被开除或辞职。又通过《控制共产党法案》，禁止共产党员担任公职，稍有异样表现就被看成同路人、共产党员、苏联间谍；各大学解聘教授达六百人，中、小学教师受怀疑牵累者不计其数，小学生也因父母遭到歧视。天主教退伍军团，美国革命女儿会等保守组织推波助澜，美国工商业咨询会、“提高警惕”公司更印发《红色暗流》、《反击》小报，捕风捉影，任意点名，影剧电视界五百余人失去工作。全国陷入战争恐怖，课堂上演习空袭，家家户户修避弹窖。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尽管麦卡锡无中生有，凭空捏造，一再被人戳穿，一名共产党员也未能确证，民意调查的有百分之八十九赞成，共和党中一半人支持他。虽然开明派指出他是法西斯，保守派也觉得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却没有一个人有足够声望能与他对抗而不被反咬一口惹祸上身。艾森豪威尔在日记中写道：“不能跟黄鼠狼比赛放屁。”
这时空军中也展开清查。一名中尉米洛·鲁多洛维奇因“父亲经常阅读激进书刊、姐姐参加过共产党发动的罢工”而面临退伍的威胁。著名记者埃特·莫洛在电视节目《现在请看》中专题报导。米洛说：“叫我要么和家人划清界线，要么辞职退伍。我看这种推理毫无道理。”典型美国青年，朴实平易，赚人同情，观众反应强烈，空军只得收回成命。
莫洛二次大战中在炮火连天的伦敦现场广播，是众望所归的首席广播、电视记者。他感到时机已到，从五万英尺素材中辑录麦卡锡历年在各种会上一贯前后自相矛盾，歪曲事实真相，颠倒黑白，公然撒谎的场面，以及得意时嘿嘿奸笑，被逼到墙角时转移目标，倒打一耙的镜头。莫洛简短的导语、插话一针见血，画龙点睛：
立法之前先行调查是必要的。调查和迫害之间界线微妙，威斯康辛这位新进议员一再过界……我们不应当将政见分歧与通敌卖国相混，必须记住指控不等于证实，判决必须罪证充分，经过必要法律程序。
不能因恐惧而失去理性。这恐惧并非麦卡锡创造，他只是加以利用，应该说相当成功。
不同意(同意的也一样)他的手法的人，现在都不应当保持沉默。凯修斯说得对：“敬爱的布鲁特斯，过错不在天上的星宿，而在我们自己心里。”(莎士比亚：《朱利叶斯·凯撒》)
埃德·莫洛以“无冕皇帝”的声望，抱着牺牲的心理准备(他三十年代到过苏联)首先向麦卡锡发难。说出了人们心声，空前轰动，公认为是“电视达到成年的标志”。
与此同时，陆军终于展开反击。原来柯恩到欧洲视察时，带了好友大卫·希埃因同行，滥用公款，行为嚣张。不久陆军征召希埃因。柯恩仗势要求从缓，或派希埃因到麦卡锡的委员会服役。陆军作了某些让步，但坚持必须入营受训，派往欧洲。柯恩狂妄扬言“要同陆军干到底”，“把史蒂文生赶下台”，军方向报界透露柯恩、麦卡锡种种无理要求，正式向国会提出起诉。麦卡锡反诬军方以希埃因为“人质”威胁他“煞车”。政府工作检查委员会让麦卡锡和军方对质。麦卡锡由召集人变为被告。两个月开会三十六次，电视传播，观众最多时达两千万人。军方律师威尔许老练沉着，严肃诙谐兼备，麦卡锡粗野不文，强词夺理，对比鲜明。威尔许将焦点从希埃因身上引开，着眼于揭露麦卡锡为人卑鄙，哗众取宠的手段在法律上完全站不住脚。最后麦卡锡使出“杀手锏”揭发威尔许在波士顿的事务所里有一名青年弗莱德·费泽曾在共产党外围“律师公会”任职，企图把威尔许和共产党拉上关系。威尔许平心静气地说：“做梦也没有想到你毒辣无耻到伤害一个无辜的青年人……我自问是位绅士，可你要想得到宽恕，得到别人那儿去寻。”麦卡锡还想纠缠，威尔许说：“别再破坏一个年轻人的名誉了，你难道没有良心，一点也不剩了？”会场掌声雷动，威尔许起身离开，麦卡锡目瞪口呆，不知是怎么回事。
陆军与麦卡锡这场对质，调查会并未得出一致结论。多数派(共和党)和少数派(民主党)各执一词。但在此前，佛蒙州议员弗兰德斯(共和党)已在众议院提议谴责麦卡锡蔑视国会，滥用职权。经过五个月讨论，以六十七票对二十二票通过。虽然任期还有四年，但民意测验直线下降，记者不再捧场，华府社交界全面抵制，他闭门酗酒，参议院讨论经常缺席，后来连例会点名也不露面。一九五七年二月肝病去世。
麦卡锡的名字代表一个历史阶段。但“‘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左翼作家一度把他和希特勒相比。专栏记者维伯格说：“能和希特勒比？他一无信念、二无目标、三无纲领、什么也没有。”美联社记者乔治·里地：“他对共产主义一窍不通，到了红场也分不清谁是共产党。”在共和党保守派眼中，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是个不怕弄脏手的“政界泼皮”(political swashbuckler)。共和党议员约翰·勃里克有一次当面对麦卡锡说：“你是个混<SPS=0615>(S.O.B)，可见混<SPS=0615>有时候也有用。”麦卡锡还把这看成是对他的恭维。
麦卡锡究竟是不是麦卡锡主义的代表，去问美国人，得到的回答多半是“Yes and No”(又是又不是)。
① 阿尔基·希斯是国务院官员，雅尔塔会议时任随员。一九四八年被美共自首分子钱伯斯指认为共产党员，盗窃情报，两项罪名都未得证实，以伪证罪判刑五年。尼克松因此案有功青云直上，六年后当上副总统。
高骏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