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第四期中有三篇文章,各从古今中外谈到刚成历史的那些历史。王蒙的《想起了日丹诺夫》,拿苏联做镜子,虽顾左右而并非言它。汪子嵩的《海阔天空自我飞》谈冯友兰,语气殊自平缓,护人责己,都有种“俱往矣”的冷静。第三篇是李辉的《走出历史的影子》,所涉红卫兵问题之大之深之切,远胜于前二者,因而拘谨直如火中取栗。也难怪,巴金老的“文革博物馆”,究竟该装些什么?罪与罚,还是忏悔录?伤痕反思了二十余年,反倒越来越搞不明白,“恍如隔世”的说法成了<SPS=1699>避乃至粉饰文革的借口。但文革何其远?君不见现在社会各阶层的中坚实权者,不都是文革中人么!且不论那时是当权还是失势,也不管现在记恩还是怀仇,文革作为中国人性史上的空前的失控状态,谁又能逃脱它的影响,谁又能洗刷干净!李辉把这些“历史的影子”总结为无奈的尴尬,矛盾的多重性格。总之更多地把红卫兵性格看成客观存在,虽提请注意,却又无奈之何。这显然是不够的,难道因为痼疾与健康交结,就不忍刮骨?难道因为权势地位的成就,就淡化了芜杂的灵魂?这不是苛求,新时期的无数成功,这一代人功不可没,但同时出现的诸多社会毒瘤,这一代人又怎能逃脱干系?因为他们以年富力强承担了时代的重任。但“如履薄冰”者有几许?自我拷问曝光者有几许?也许正是由于这代人现在的势权地位,有意无意间加剧了对文革的漠然化程度,就连《走出历史的影子》本文也不得不处在这种阴影之中,无法作更多正视和拓展。
三个人三篇文章,实出同一心。比较三文三人,虽各有好恶深浅的不同,相同的却是对历史的不依不饶的追问中的对现实的责任感。在这样疾速变更的时代,我们已无所取法也不敢取法,唯有历史余留在我们心中的伤痛,可以稍稍激发我们的聪明。
说《读书》
西南师范大学附中 杜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