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10期

青山常在人未老

作者：侍　茹

　　
　　杨国栋教授
　　全国中西医结合学会微循环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
　　宁波市微循环与莨菪类药研究所所长
　　中国药物滥用防治协会副会长
　　宁波市戒毒研究中心主任
　　
　　40多年前，他大胆地将东莨菪碱用于乙脑呼吸衰竭病人的抢救，挽救了众多的宝贵生命。他曾以身试药提出“莨菪化”的概念。他以莨菪药为研究工具，提出“信息-效应-能量”新发病学理论。他创立“杨氏1+1戒毒法”，将莨菪类药物引入糖尿病并发症治疗、戒瘾治疗、抗衰老治疗等一系列领域……
　　60多年的人生一路走来，留下的是一串串坚实的脚印。
　　杨国栋教授，是我国莨菪药物研究及微循环障碍疾病研究的第三代领头人，是国家有突出贡献的科学家，是劳动模范，还是一个“点子多、创意多、闲不住”的人！
　　
　　老药新用重识“莨菪”
　　
　　天然植物中的莨菪类药在我国的应用具有悠久的历史，如三分三、莨菪子(又名天仙子)、洋金花(又名曼陀罗花)、颠茄等。相传，东汉华佗发明的“麻沸散”中就有曼陀罗。我国两千多年前的《神农本草经》上就有关于莨菪类药物作用的记载。归纳古籍记载，莨菪子的功能有：定痫、止痛、止泻、镇咳平喘、安心定志、聪明耳目、轻身益力等，可主治30多种病症。
　　进入19世纪后，欧洲的医学家们才开始认识并应用颠茄制剂。1831年，德国科学家率先从颠茄的根皮中分离出了纯阿托品；1867年又证明阿托品可阻断迷走神经兴奋所致的心脏效应，从而使阿托品成为经典的抗胆碱药。近50年来，中国医药学家们则在莨菪类药物的临床应用中，探索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独特路径。
　　1959年，钱潮教授(上海静安区中心医院儿科)首先根据中毒型菌痢患儿有眼底血管痉挛的表现，应用阿托品治疗中毒型菌痢及感染性休克取得了显著疗效，使死亡率由20%降低到0.5%。
　　1963年，杨国栋教授等应用东莨菪碱治疗暴发型流脑休克和流行性乙型脑炎呼吸衰竭收到显著效果。
　　1965年，祝寿河教授(北京友谊医院儿科)应用山莨菪碱抢救暴发型流脑、中毒型菌痢、感染性休克、急性坏死性肠炎、肾病综合征并发脑病等取得显著疗效。并且第一次提出了“微循环障碍性疾病”的概念。
　　1971年，杨国栋教授等应用东莨菪碱冬眠合剂静脉复合麻醉于休克病人，为外科休克病人的麻醉开辟了一条新的途径。
　　中国莨菪学的建立由钱、祝两位教授发轫，杨国栋教授则在继承和发展中作出了重大的贡献，成为当之无愧的中国莨菪学第三代学人。
　　
　　以身试药渐入“化”境
　　
　　杨国栋教授对中国莨菪学的最大贡献——当属“莨菪化”的提出和实践。
　　医药文献上对莨菪类药早有“巨毒”、“慎用”的记载，许多人在用药上惟恐越雷池一步。然而，杨国栋教授在长期的临床实践中发现，为什么严格按照药典规定的剂量给药，往往病人的反应及治疗效果甚微，他开始怀疑用药量……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杨国栋教授想“悄悄地”作一次亲身试验。这天，他瞒过同样是做医生的妻子，一个人关在家里，一口气吞服了整整一瓶(100片)莨菪浸膏片。10多分钟后，他感觉到药性发作了，先是头皮发麻，思维停滞，四肢的血液在快速奔涌，心跳加快；接着身体仿佛失去了重心，轻轻飘浮起来，眼前幻象交错，将他引向混乱无序的世界……傍晚，妻子下班回家看到他躺在床上，床头柜上一只莨菪浸膏片的空瓶，惊吓出一身冷汗。妻子摸摸他脉搏，测测血压，又无太大异常。几个小时后，杨国栋渐渐醒来了。他兴奋地跳下床在纸上记下：“按药典规定的剂量100倍服用，人体会产生幻觉，但无致命危险。”
　　所谓“化”，杨国栋教授的解释是，即达到活跃微环境和体液免疫调节机制或阻滞胆碱能受体的有效剂量，并要维持这一剂量。“莨菪化”是莨菪疗法成功与否的关键！只有用到足够的量，各种疾病达到特别的“化”，才能收到理想的效果。原则是“观察中使用，使用中观察”。他还注意到，老年人与小儿相比耐受性较差，病情轻与病情重相比耐受性差，阳虚较阴虚的病人耐受性差，刚痉挛与持续性痉挛的病人使用量也有明显的差别。
　　“莨菪化”概念的提出，逐渐得到医学界的认可，最终导致了国家药典的修改。1985年版《中国药典》关于莨菪类药的剂量，改为“用于急性微循环障碍及有机磷中毒时，视病况决定用量。”
　　认识来源于实践。在我国30多年莨菪类药和微循环研究的基础上，杨国栋教授对微循环障碍性疾病的发病学进行了重新评价和认识，明确提出信息(原因)-效应(平滑肌痉挛、微循环障碍)-能量(代谢障碍结果)新理论的框架。
　　新的发病学说和莨菪疗法的不断拓展，使莨菪类药“异病同治”的适应证得到大幅度扩展。截止到1995年底，莨菪类药适应证已达到9大类100多种，常见疾病40余种。不少地方先后采用莨菪类药治疗各种休克、多发中毒、再生障碍性贫血、重型肝炎、先兆子痫等。这些病在传统方法治疗中并未重视微循环障碍这个共同的中间环节，由于开辟了这个新治疗途径，使其疗效明显优于传统方法。
　　
　　“杨氏1+1戒毒法”
　　
　　20世纪80年代，在中国大地上毒品之害又死灰复燃。如何戒断毒瘾，成为世界性的一大难题。杨国栋教授敏锐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此。
　　杨教授从多年观察研究中推断认为，吸毒戒断综合征病人存在乙酰胆碱亢进、微循环障碍和内环境紊乱。国际上也统一认识，“海洛因成瘾是一种慢性脑病，海洛因成瘾者是病人”。针对这些发病原理，莨菪类药物应当有一定的拮抗作用。
　　早在1978年，杨国栋就在一次实验中发现，1毫克莨菪碱可对抗20毫克吗啡造成的呼吸抑制。而国外早有文献报道，呼吸抑制作用可由吗啡引起。由此思想火花发源，“杨氏1+1戒毒法”最终创立。
　　1991年元旦刚过，杨国栋教授就率领一个5人专家组来到当时全国吸贩毒的重灾区云南文山、玉溪、瑞丽等地，在使用东莨菪碱为一批瘾君子戒除毒瘾的同时，获得了大量有关吸毒成瘾的感性认识。
　　“杨氏1+1戒毒法”主要药物为东莨菪碱，辅助一些镇静药物氯丙嗪，使病人进入睡眠状态(也称为浅麻醉状态)，让病人在睡眠状态中摆脱毒瘾发作的痛苦，其抗胆碱能作用更有助于消除戒断症状。这种戒毒方法还能将积聚在体内的毒素一点点排出体外，最终消除吸毒成瘾者的戒断综合症状。在紧接着的康复治疗期内，配合口服纳曲酮这种典型的阿片受体拮抗剂，从而使吸毒成瘾者对毒品产生厌恶感，不想再去吸食，这就为进一步开展“抗复吸预防”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与国际上传统的“冷火鸡疗法”、“替代递减疗法”等戒毒法相比，“杨氏1+1戒毒法”具有无痛苦、非成瘾性、预防复吸效果明显、经济实惠等优势。
　　1992年，“杨氏1+1戒毒法”获得美国专利。1994年获国家专利。此后，又相继获得第25届日内瓦国际发明奖、第44届尤里卡国际发明奖，在国内则被评为浙江省科技进步重大贡献二等奖、全国专利新技术与新产品发明金奖等众多奖项。“杨氏1+1戒毒法”问世几年来，已先后为近万名吸毒成瘾者进行脱毒治疗。
　　
　　无愧的“莨菪药专家”
　　
　　熟悉杨国栋的人，都知道他是个“闲不住的人”，他总能敏锐地抓住医学领域的新动向，永远聚焦创新、再创新。
　　早在20世纪70年代，他发明研制的“微调一号”，转让杭州民生制药厂生产上市(商品名：冠脉苏)，用于治疗和预防冠心病猝死。而今，杨国栋教授正尝试改良此方，将它用于抗衰老。
　　目前，他们正在用自己研制的“胰复生”胶囊+莨菪类药(或二甲双胍+莨菪类药)，治疗糖尿病并发症。1~3疗程以后，可使口服降糖药和胰岛素用量明显降低，可以减轻并发症症状，如糖尿病肾病等。
　　他们发现各式各样的“瘾”都有一些共同的物质基础，除了用“杨氏1+1戒毒法”戒断毒瘾，杨教授的团队目前正在与相关医疗单位合作，尝试采用“莨菪类药物干预+心理疏导”的方式，用于治疗戒断酒瘾、网瘾、赌瘾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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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访完杨国栋教授，我发现很难用一句话来恰当地形容他。他是“超级星”，不仅仅因为他肩负诸多要职，而且是全国莨菪学及微循环障碍疾病研究数千人学术研究团队的领头羊。他更像“永动机”，永不满足地工作是他最大的人生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