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10期
赫哲族的食鱼文化
作者：陈彦斌
赫哲族很早就掌握了在冰河上破冰捕鱼的技能，开始是在江面上凿个脸盆大的冰眼，然后下钩垂钓，静候“愿者”上钩。后来他们又发明了打“咕咚网”、下“铃铛网”等捕鱼方式。打“咕咚网”是在下网的上游再凿一个冰窟窿，然后从这个冰窟窿里来回推拉着“咕咚”耙，发出很大的响声，惊动远处的鱼群，驱赶它们进入渔网。而“铃铛网”则是将渔网下在冰下面，冰上的一根细绳系一个铃铛。有鱼上网后，便会牵动铃铛发出响声，知道有鱼上网了，渔民们会马上起网收鱼。
赫哲人在冬季捕鱼，往往先在江面上连着凿几个甚至十几个冰窟窿，然后在水线上拴一块石头，从冰眼里直接垂到江底，用根带钩子的长竿从前面的冰眼中将水线捞上来，沿冰眼一个一个地传递下去。等到将水线全部走完，再将渔网拉到冰下，一块渔网才算下完了。冬天下丝挂子捕捞的多是哲罗、细鳞、花鲶鱼、雅巴沙、狗鱼等冷水鱼，而打拉网则什么鱼都能捕捞上来，一网可以捕捞上来几千斤甚至上万斤活蹦乱跳的鲜鱼。他们把捕捞上来的鲜鱼摊在冰面上，很快便被冻得硬梆梆的，用铁锹撮到一起，攒起小山似的鱼堆。赫哲人常年在黑龙江、乌苏里江上捕鱼，也形成了本民族所特有的饮食风俗和习惯。他们在下江河捕鱼的日子里，以鱼为主要食物，凭借一只吊锅煮鱼，或者在篝火旁烤鱼，享受着大自然赐予他们的美味佳肴。
赫哲人的吊锅，是将带两只锅耳的铁锅用铁丝或者麻绳吊起来，挂在树枝或者搭起来的三角支架上，锅下点起火堆，既可以用吊锅煮鱼汤，也可以清炖鳌花、鲫鱼、重唇、嗄牙子、牛尾巴、鲶鱼等。赫哲人炖鱼吃时，从不用油炝锅，而是直接把鱼放在清水锅里炖，只需加上辣椒、山花椒、把蒿、醋等几种调料。黑龙江里的鱼特别肥美，开锅后鱼汤上面会漂浮着一层晶莹无色的鱼油星。这样炖出来的鱼肉，鲜嫩而又不腥腻，而且鱼汤的味道比鱼更加鲜美。除了炖鱼汤以外，他们还经常把鲜鱼从中间劈成两半，抹上盐，架在篝火旁烧烤。若是用树叶或者草叶把鱼包裹起来，再放在火炭上烧烤熟了，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赫哲人冬天在冰封的江河湖泊上捕鱼时，多是集体行动，至少也有七八个人，多者可达十几个人。炖好鱼汤，他们便会围坐在吊锅旁，吃着煮鱼或者烤鱼，大口喝着醇厚浓烈的白酒，喝到兴起之时，还会唱起神奇的伊玛堪（赫哲族的民间英雄故事）。悠扬的歌声伴随着从吊锅或者火堆旁散发着的鱼香味儿，在幽静而清新的江河湖畔传播出去很远、很远……
他们围在篝火旁，边吃边唱，在品尝鱼肉美味的同时，还可以品味到收获后的快慰，更增添了生活在冰天雪地中北方民族那种所特有的剽悍和火爆气氛。
赫哲族是一个以鱼类为主要食物的民族，也形成了具有本民族特色的食鱼文化。他们除了将捕捞到的鲜鱼晒制成干鱼以外，还有用鱼油炸的鱼块，炒鱼毛、晒鱼子等令人唾涎欲滴的干鱼食物。尤为令人称道的是，他们的生冷鱼类食品更是别具特点，也是他们所独有的一种食鱼方式，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杀生鱼、削冻鱼片儿和烤塔拉哈等。
赫哲民族性格质朴、憨厚，十分好客。无论在网滩，还是家里来了客人，都会热情款待来客。其中最重要的礼节便是给客人敬鱼头和敬酒。客人上桌后，主人要把鱼头挟在碗里，然后双手端给客人以示尊敬；客人临走时，他们还喜欢把自己喜好的食物馈赠给客人作为一件乐事，常将风干的大马哈鱼坯子或者鳇鱼子及各种干鱼馈赠给客人。到赫哲人家做客，他们往往用本民族最喜好的炒鱼毛、杀生鱼、削冻鱼片儿、烤塔拉哈及稠李子饼等来招待客人，以示对客人的尊敬。
赫哲人管鱼毛叫“搭撒”，一般是用鲤鱼、怀头、草根、青根、大白鱼、鳇鱼、七粒浮子、干条、哲罗等大型鱼放在锅里炒制的，鱼肉越肥越好。其做法是先将这些收拾干净的鱼放进锅里煮熟，剔去骨刺，然后将煮熟的鱼肉捣碎，用微火慢慢烘干，炒成金黄色，鱼毛便算炒好了。赫哲人一般将炒好的鱼毛装在桦树皮筒里存放，浸泡在鱼油中，能存放很长时间。
稠李子饼也是赫哲族一味美食。稠李子是一种结在江心岛或者水边高达乔木上的野果，赫哲人叫“英和它”，果实成熟后变为紫黑色，每年的阴历七月采摘。赫哲妇女将采摘回来的稠李子在石臼里捣碎，做成巴掌大、一指厚的果饼，然后在火炭上铺上树条子，将做好的果饼放在上面烘烤。烘烤前，一般在饼上刻花，或者各种各样的条纹。等到果饼烤熟后，也放在盛鱼毛的桦树皮筒内，浸在鱼油里，作为节日或者待客的上等食品。由于到赫哲人家做客的季节不同，招待客人的鱼类菜肴也不尽相同。开江时节到赫哲人家做客，酒桌上肯定会有用新鲜开江鲤鱼杀的生鱼；到了秋季捕捞大马哈鱼的季节，他们会为客人包大马哈鱼肉馅饺子或氽大马哈鱼丸子；冬天家里来了客人，则用新捕捞到的冷水鱼来削冻鱼片待客。在过去，赫哲族渔民吃生鱼时，为试探来客是不是真正的朋友，能不能以诚相待，常常拔出尖刀从活蹦乱跳的鱼身上割下来一块鱼肉，然后扎在刀尖上递给客人。如果客人敢从刀尖上咬下鱼肉，并且一口吃掉，便会得到热情款待；否则别想再登家门。如今，这种习俗已经基本不复存在了。
逢宴必有酒，无酒不成席，是赫哲族招待客人最起码的礼节。无论何时到赫哲族人家做客，饭桌上肯定有酒相待，没酒不成敬意。赫哲人喝酒，一般以白酒为主，有时也有他们用采摘的稠李子、笃柿等野果自家酿制的果酒，味道酸甜，口感特别好。
无论何时到赫哲人家做客，有一道菜是必不可少的，那便是上整条鱼。一般是红焖鲤鱼，或者干炸鳊花。上这道菜肴时，鱼头必须要朝着客人摆放，以示对客人的尊敬。家庭主妇将整条鱼端上桌以后，主人要请客人先举箸品尝，然后其他人才能动筷分享。吃整条鱼时，将一面鱼肉吃光，要吃另一面时，不能说“翻过来”，要说“划过来”。这个整年划着渔船漂泊在江上的民族，最忌讳听到“翻”字。
赫哲人信仰萨满教，饮酒时有以酒祭祀的习俗。一般是用筷子或手指蘸自己杯里的酒朝空中或者地下点三下，表示向神灵祖先祭祀，然后才能饮用。赫哲人在网滩上喝酒一般是“轮大襟”的喝法，即一碗酒先由主人喝一大口，然后从左至右依次轮流着喝，口大口小绝对没有人攀比，更不用像汉族人那样打不完的酒“官司”。等到酒碗传回到主人手里后，多数时候一碗酒已经见底了。如果碗里还有酒，则依次循环下一轮。而在赫哲人家喝酒，则是互相敬酒对饮，主人给客人敬酒，或客人给主人敬酒。有时主人或客人提议请同席人一起干杯，然后按酒量大小能喝者多喝，不能喝者可以少喝，主张喝至恰到好处为止。实际上，赫哲族男人个个性格都十分豪爽，喝到兴起，端起酒杯来一口饮干，每次喝醉者都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