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2期


《十离诗》:男性中心社会里女性的十声叹息

作者:李 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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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以“离”为主题,但全诗又不直接点破“离”字。谁与谁“离”,为什么“离”,怎么“离”等,诗里都以“不得”来写之。“不得”的十次重叠,突出的不仅是“离”的事相,更是“离”之两者所体现的规定与被规定、依附与被依附的深层的社会性别关系。男“离”女,而非女“离”男。在我国古代,封建男性中心,它为女子设定下的永远是附庸的社会宿命。此诗不仅含蓄而又深刻地揭示出这一点,而且也流露出诗人作为一名女性在体认到这种宿命之后的无奈。“见人心自怯,终是女儿身。”(陶九成《宫词》之二)每一章的第三句里,作者要隐喻的不仅仅是一件具体的“离”的事件,而是细致地影射出女性这种附庸身份的生活镜像,表现出诗人对女性的自我悲悯。在男性所规定的世界中,男人代表着尺度与标准,女性只有被规定,只有服从。男人需要女人,更需要像诗人这样的貌、艺俱佳的女人,但男人又要为她们订立标准,划设生命的范围,而且他们是根据自己而不是根据女人来定立与划设的。因而,在诗中,像“无端咬着亲情客”“都缘用久锋头尽”这样看似用以交代事件的叙事,都有着较深的象征意味。一方面,女性有追求自我生命的本质需求;另一方面,她们的追求又必须在男人划定的范围之内。一旦超越了这种范围,等待女性的命运,就是被“离”。纵观薛涛的一生,虽“历事十一镇”,不仅两次被贬,充发于荒凉、凄苦的边陲,而且晚年过着独居的生活,不正是此诗最有力的注脚吗?
  面对强大的男性势力中心,一个弱女子的诗人,怎么能表达出自己对世界的理解、对自身的怜惜、对男人与权力的憎恨呢?诗人选择了用比。通过具有“伪装性”的巧妙设喻,诗人才能逃避男性审查的目光。选用日常的事相入诗,使得诗人既能说出自己心中想要说的,又避免了自身被施以灾难的可能。因而,我们说此诗的意象创造,是取自寻常生活,自然、妥帖,这是不够的。因为,在这自然的背后,正隐含着女诗人的用心良苦,体现着女诗人的被迫无奈与沉重的隐忍。同时,诗人只有通过次次重叠,通过“同义”式的反复,才能淋漓其心中的至寒、至怨、至悲与至恨。当我们赞叹诗人在诗里所表现的惟有女性才具有的才与情时,我们更谛听到惟有女性才有的声声叹息。此诗是不是像《全唐诗》等所说的那样,它最终又打动了元稹,让他与诗人“遂复善也”,我们已经不得而知。倒是这首由诗人倾情而成、巧心而出的诗篇,它后来的命运,我们看得很清楚。诗人用喻,或许逃避了当世的男性权贵,但没能逃避出后世男性批评家们的眼睛。甚至《历朝名媛诗词》既说薛涛“诗颇多才情,轶荡而时出闲婉,女中少有其比”,又说“有十离诗,殊乏雅道,不足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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