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3期
女性宿命的判决书
作者：张 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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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的三个情节组合起来，告知了筱燕秋的悲剧是命定的这一事实。将目光仅仅停留于此是不够的，小说的背后隐藏着更多的东西。在毕飞宇的故事中，还有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全知叙述者的议论：“女人就是女人，她学不来也赶不走。青衣是接近于虚无的女人，或者说青衣是女人中的女人，是女人的极致境界，青衣还是女人的试金石……”“人总是吃错了药，吃错了药的一生经不起回头一看，低头一看。吃错药是嫦娥的命运，女人的命运，人的命运。”联系上文，再加上这几段议论，筱燕秋的命运便和所有的女人联系在了一起。筱燕秋天生是青衣，青衣代表了女性气质——“女人中的女人”“女人的试金石”。作为女性，如果不像青衣，就不是女人，至少不是纯粹的女人。颇为讽刺的是女人一旦成为青衣，就会脱离真实，陷于自恋，酿成悲剧。也就是说女人只要作为女人而存在，就会像筱燕秋一样，掉入不可避免的悲剧。由于叙述者全知全能的身份，“他可以像上帝一样居高临下俯视作品中的芸芸众生”，“就像奥林匹斯山上的诸神，俯瞰众生，全知全能”⑦，于是，他的论断，仿佛上帝的声音，不容置疑地告诉女性：“命中八尺，难求一丈”。这就是毕飞宇文本的背后隐藏的说法，女性的命运具有难以逃脱的先天悲剧性。相比较女性主义者曾经批判的男性文本中出现的“厌女症”“女性的理想形象”，毕飞宇对于女人命运的判决更具杀伤力，他将女性永远留在了不可挣脱的悲苦中，而他只是在远远地望着“她们的那种抑制感，那种痛，那种不甘”。尽管毕飞宇强调说：“我‘久久望着’的其实还是人的命运……”但残酷的是，在文本中，无可逃避的悲惨命运的现实承担者却仍然是女性。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对于女性读者而言，筱燕秋悲剧的震撼和感染力是巨大的，“悲剧摹仿的不仅是一个完整的动作，而且是能引发恐惧和怜悯的事件”“怜悯的对象是遭受了不该遭受之不幸的人，而恐惧的产生是因为遭受不幸者是和我们一样的人”⑧。筱燕秋是个好女人，纯粹的女人，却难以逃脱如此的不幸。同样身为女人，在怜悯的同时，又怎能不从心里感到恐惧呢？这是作品作为艺术的成功之处，也是可怕之处，因为对于女性宿命的一纸无情的判决，“嫦娥自己在月亮里，两泪涟涟，无奈而孤苦的咿咿呀呀的形象”将变成女性自我认同的形象。它告诉了女性，除了哭泣和无奈，面对多舛的命运我们不能逃脱，永远别无他法。
①⑥毕飞宇：《沿途的秘密》［Ｍ］，昆仑出版社，２００２。
②③④⑤［法］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Ｍ］，陶铁柱译，中国书籍出版社，１９９８。
⑦罗钢：《叙事学导论》，云南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４。
⑧［古希腊］亚里士多德：《诗学》［Ｍ］，商务印书馆，１９９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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