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3期
裘山山之天堂论
作者:茂 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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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之三:西藏是灵魂的天堂。在《我在天堂等你》的小说中,裘山山多次提到“灵魂的天堂”这个字眼,也是裘山山笔墨用得最多的。
《我在天堂等你》这篇小说里,第一次出现“灵魂天堂”的地方是在文章的第一章:欧战军开完家庭会后的第二天早晨,他信步来到川藏公路的路牌下:“每次看到这个路牌,他就会想到一串数字,4963……是这4963条生命,以及无数人的鲜血和汗水,铺就了这条通向世界屋脊的道路。……多希望再次从这里出发,走向那个他灵魂中的天堂。”最后一次出现“灵魂天堂”是在文末,这是女主人公白雪梅内心深处最深切的独白了:“我有一种感觉,我的灵魂没有和我一起回到内地来,我只是身体回来了。我的灵魂一直在那片高原上。我迫不及待地想回到那儿去,与它会合,与它重新合为一体。”
“灵魂天堂”像一根线把这部小说从头到尾串了起来,成为裘山山把西藏比作“天堂”的中心涵义。
原因之四:西藏是梦的天堂。从十八军进藏开始,西藏就凝聚了几代西藏军人的梦。
十八军的梦就是解放西藏,建设西藏。为此,他们不仅献了生命献了青春,为了这个梦他们还要献出下一代:“他(木凯)的父亲在信上说,我越来越感觉到,对于西藏这片神圣的土地,仅仅献出我们自己的一生是不够的,还必须让我们的后代延续我们的事业。”十八军传人的梦:“小峰说,往大处说,我不想让西藏这块宝地落到别人的手上,它是我们中国的,它是最后一块没有被污染的土地……那就是我不想爷爷奶奶,爸爸,你,还有两个姑妈,不想让你们觉得后继无人,不想让你们已经做出的牺牲和奉献白白流失。”
因为梦,因为天堂,至今仍坚守在艰苦环境中的西藏军人信守一条誓言:“我们决不能把主权守丢了,决不能把领土守小了。”
《遥远的天堂》责任编辑侯建飞说:“读裘山山的西藏,需要有山山一样的心境和心情”,这话说得很含糊。准确地说,读裘山山的西藏,需要像裘山山那样,心中有天堂,你才能读到她书中的天堂。
三
《我在天堂等你》讲述的是已经过去成为丰碑的天堂;《遥远的天堂》讲述的是正在演绎的天堂。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裘山山的“天堂”都与西藏军人的传说有关,与极地生命传说有关。
现在的我们很难想象:当初的十八军是怎样克服艰难险阻,边修路,边行军,边战斗,一步一步走到拉萨的!在这里,不得不再次提到裘山山在这两本书里反复谈及的一个数字:4963。即在修筑川藏公路的3年时间里,牺牲了4963名官兵。她这样感叹地写道:“每一米川藏线,都是用烈士的生命铺就的啊!”在行军路途中冻死的管理员;因捡拾柴伙掉在山岸不见尸首的刘毓蓉;累倒在胜利面前的苏队长;被一种怪病折磨死去的王政委……当这些可敬可亲的人一个一个地离我们而去,我们难道会怀疑,他们没有去天堂?这些人牺牲了,在裘山山的“天堂”里又活了过来。
而那些在解放西藏时活下来的人,像欧战军、白雪梅,他们觉得他们的身体回来了,灵魂没有回来。欧战军弥留之际发出心灵的呼唤:“西藏西藏,我的老伙计,我是多么想念你呀。我离开得太久了,真的太久了,我原本是你怀里的一座山呀,我多想重新回到你的怀抱呀。”欧战军留下遗嘱,希望把他的骨灰撒在西藏,他要回到他的灵魂那里,回到他的天堂里。白雪梅也说:“我也要回去,他说他在那儿等我。”这些人活着,而他们的灵魂却永远寄托在裘山山的“天堂”里,他们最终会“回去”,因为他们走不出年轻时在极地用生命和鲜血创写的那个传说。
《遥远的天堂》与《我在天堂等你》中的天堂传说是一脉相承的。在《遥远的天堂》里,每一个人和物,情和景都会在裘山山笔下成为传说。
牺牲成为传说。在西藏高原,在雪域边关,坚守在那里的将士们随时都面临着一个严肃的话题,即生与死的思索。《40年前的爱情》中,那一对恋人任致逊和马景然在去西藏时,肯定也思索过去西藏意味着什么,可他们还是毅然地去了西藏,毅然地面对死亡,让我“心痛,心疼,不已”。还有,《将军岸》里那位牺牲在勘察国防公路路上的张贵荣司令员;《青山埋忠骨》里那位在边境勘察时牺牲的高明诚团长;在探亲路上出车祸的军官夫妻;两位在那曲军分区病故的年轻女军官……裘山山是这样含着热泪述说这一个个不怕牺牲、勇于牺牲的传说的:“军人的职业原本就有牺牲的意味,而坚守在高原的军人,令这种牺牲更多了一份悲壮。”
生命成为传说。对生命我们常怀着无比的敬意,而对高原的生命,我们除了敬意,更多一份感慨。《有一种狗叫军犬》里的“阿黄”“肉头”让我们感到高原狗的可爱;《格桑花考》让我们认识西藏这一束散发芬芳的坚强生命;西藏的树像西藏军人一样,用顽强的生命力证明一个传说的存在:“是最顽强、最挺拔、亦是最美的树。”裘山山把《梦里杜鹃》献给守在雪山的兵,她说他们像杜鹃花一样“默默地在高海拔的山顶,在最寒冷的世界,在无人知晓的时光,开放他们的青春,如热血般鲜艳。”
坚持成为传说。在《遥远的天堂》里,我们总能读到西藏军人面对极其恶劣的自然环境生活和战斗的故事,他们为了自己的“天堂”一代又一代顽强地坚持了下来。其中既有《十八军后代》一文提及到的宋政委、王炳文等,也有L将军、Q将军、C大校以及那些默默坚守在边防第一线的无名士兵。在《爱西藏的男人》中,裘山山这样写道:“……但他们一旦去了,就会稳稳地站在那里,增加高原的高度,增加雪山的高度。他们从不表达他们对西藏的爱,因为他们和西藏融在了一起。”
军嫂成为传说。做军人的妻子不易,做西藏军人的妻子更不易。如果说《军嫂》里的司务长仲云的妻子田益、在路上被小偷偷了结婚证的军嫂等能够让你流泪的话,那另外的一些西藏军嫂就会让你感喟唏嘘不已。这些军嫂,裘山山感到心疼不愿写的,比如,岗巴营原副营长王海的妻子张玉菁,战士黄颂的妻子刘燕等等,她们在探亲进入高原时牺牲在了高原,永远留在了高原!裘山山说“但在我的心中,她们永远都在,对她们的祝福也永远在”。是的,每一个嫁给西藏军人的女人,都会走进裘山山的“天堂”,成为一段感人的传说。
……
这些极地生命传说,构成了裘山山“天堂”的全部内容和涵义。
四
2007年8月的一天,成都军区创作室来了一位中年军嫂。她曾是西藏军人的妻子。她含着热泪向裘山山讲述了她和一名西藏边防军人的爱情故事:
她从小就是一个怀揣梦想的人。看了裘山山的《我在天堂等你》的小说后,她发誓要嫁给西藏边防军人。她三上西藏旅游,她在寻找她在西藏当兵的爱人。30岁那年进藏,很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在一辆客车上,与她同座的就是一名边防军官。由于高原反应,她得到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二人互相有了好感,分别时,互留了电话。但他留给她的,却是一个军线电话。回到内地后,她就等他的电话,却怎么也等不来。其间,她多次调整工作,为了等他的电话,她的手机号一直没变,直到三年后一天,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他打来的。原来他们边防连队今天才安装了地方程控电话,他就第一个打给了她:你愿意嫁给我吗?她百感交集地说:你能出现在我面前吗?如果三天后能来我就嫁给你!哪知,三天后,他果真日夜兼程地赶了回来……她骄傲地成了西藏边防军人的妻子。结婚后,她来到西藏边防,为的就是为他生个孩子,但是,整整一年,她也没怀孕。后来,他调回内地,她神奇地怀孕了……孩子一出生,她却病倒了,在床上躺了整整十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