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1期

一个少年眼中的西方宗教谎言

作者：郑丹燕

　　
　　三
　　
　　作为一名文学造诣颇深的诗人和作家，休斯深谙恰如其分使用艺术手法的秘诀。红花还须绿叶扶持，才能更显艺术生命的多姿多彩。文章中讽刺和重复的手法运用尤为突出，全篇具有的讽刺意味更加突出了批判宗教和成人世界世俗恶势力的主题。首先，开篇的主题句定下了文章的讽刺基调。作者灵魂得到了拯救，皈依了基督教，代价却是要先犯下说谎这一罪行，并且上帝并未在作者需要时现身相救，真正能够拯救自己灵魂于水火之中的不是上帝而是人类自己。其次是以牧师为首的众信徒，包括作者的亲人都为了让他获得上帝的拯救，成为虔敬上帝的教徒，虽然表面上作者寡不敌众，终于举手投降，然而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其结果走向了反面。作者从这次亲身经历彻悟了宗教的虚无和人性的虚伪，信仰大厦毁于旦夕，在心中埋下了离经叛道的种子。最后，酒鬼的儿子威斯特利灵魂被拯救的过程无疑是讽刺色彩最浓的一个情节。在基督教义中，美酒是诱惑人的魔鬼，因此酗酒被视为亵渎神灵的表现。在放荡不羁、醉醺醺的“酒文化”熏陶下长大的酒鬼儿子内心肯定是不敬神灵，所以才会有随时脱口而出的“让上帝见鬼去吧”这种辱骂上帝的话。仅仅因为在忏悔席上呆得不耐烦了，就撒谎说见到了上帝，竟然也顺顺当当地被“上帝”接纳。犯下两条罪行却毫发未损，还晃荡着“穿着灯笼裤的两条细腿”向作者炫耀。在此作者辛辣地讽刺了宗教是如此荒谬可笑，究其根本宗教本身就是一大谎言，而世俗社会到处是弄虚作假和阿谀奉承的小人当道，坚持真理不愿妥协的人注定要受到压制和迫害。“重复”作为一种艺术手法的使用有助于使文章思想连贯一致，主题更加鲜明。比如文中首尾贯穿着作者从希望到大失所望，直至完全绝望的心路历程，作者别出心裁地运用五次“见到上帝”的重复表达使这个心理成长过程更加清晰明了。除此之外，牧师前后九次一遍一遍地向孩子们发出召唤“为什么你（你们）还不过来？”突出表现了牧师的虚情假意，软硬兼施。披着宗教的外衣，干的却是诱使灵魂堕落的勾当。还有作者在文中四次重复了“羔羊”的表述，如“年幼的羔羊们，为什么你们还不过来”；“所有新的小羔羊们以上帝名义受到了祝福”。基督教中把受到上帝庇佑的信徒称为“绵羊”，他们的下一代自然就是“羔羊”了，不论是“绵羊”还是“羔羊”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温良驯服。在这里反复使用这种具有宗教色彩的词，是为了揭露宗教就是想要让人们温顺听话，愚昧盲从，以便于它对人们思想的钳制。讽刺和重复手法的使用使文章增添了不少的艺术魅力。
　　休斯这篇文章以批判宗教的虚妄为主题的回忆性文章，由于有少年视角的介入，纤毫毕现地展示少年心理成长的历程，而显得新颖别致，动人心弦。它让我们不禁想起同样涉及到少年心理成长的一些作品，如马克·吐温笔下那个纯真却又不羁的少年哈克贝利·芬在密西西比河上经历的 冒险和追求自由过程中的精神成长；还有塞林格《麦田的守望者》里那位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纽约街头的精神流浪儿霍尔顿，不愿与“假模假式”的世俗为伍，在理想幻灭后，宁愿在精神病院终其一生；中国当代小说中余华的《十八岁出门远行》和《在细雨中的呼喊》；苏童《少年血》系列小说以及“新生代”作家叶弥《成长如蜕》等等也各自倾注了生命体验，再现少年成长中的绝望挣扎，天真无邪眼中所见的人世龌龊卑污。当休斯写到自己拒绝撒谎，恪守心灵的本真，却受到宗教和世俗两方面的夹击，出于绝望而放弃，最终被牧师牵着手走上圣坛时，读者并不会像那些信徒那样欢欣鼓舞，而是痛心疾首，因为连人类心灵最后一块自然纯净的“麦田”也无法“守望”。鲁迅先生在《狂人日记》中所发出的质疑“还有没有没吃过人的孩子”，以及那一声令人揪心的“救救孩子”的呐喊仿佛就在耳边回响，让我们感到灵魂的悸颤。救救纯洁无辜的孩子就等于拯救人类自己的灵魂，也许这就是休斯要向世人发出的振聋发聩的呼吁和对真诚美好人性的呼唤。值得庆幸的是，能写出如此充满深刻精神自省文字的作家就是人类精神麦田上的“守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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