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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老舍短篇小说《开市大吉》的叙事技巧

作者:车红梅

传递的信息和思想。反讽性干预的运用在讲述中穿插自如的评论实现了与读者的沟通和交流,由此达到叙述者与读者的交流后的共鸣。
  反讽性干预带给小说更宽阔的解读空间。小说开头给人以严肃的叙事印象,接着却通过错位的夸张、举例揭露并讽刺,“我们”的行为把神圣的治病救人歪曲了,“我们”不是救命的而是要命的。可叙述者却把荒唐的事情叙述得一本正经,令人啼笑皆非。引人注目的反讽在字里行间流露出来。大众医院的名字起得好,办什么赚钱的事,在这个年月,就是别忘了“大众”。“不赚大众的钱,赚谁的?这不是真情实理吗?自然在广告上我们没这么说,因为大众不爱听实话的;我们说的是:‘为大众而牺牲,为同胞谋幸福,一切科学化,一切平民化,沟通中西医术,打破阶级思想。’……把大众招来以后,再慢慢收拾他们。”这种反讽性干预起到了充分的蓄势的作用,忙活了一天没见大效益,晚上开了紧急会议,“专替大众不行啊,得设法找‘二众’。早知道还不如干脆叫贵族医院”,读者明白了,这群庸医之所以有在大众和“二众”之间徘徊的苦恼,原因是要千方百计赚到钱,叙述者给我们绘了一幅心电图。由于反讽性干预,叙述者的语言承载着作者深刻的理性思考,因此叙述者拥有对人物进行评论的极大优势,他对人物的嘲笑使得读者更深刻地感受到人物的荒唐可笑,加强了讽刺力量。庸医们惟利是图,病人们愚昧荒唐……作者运用反讽性干预刻画了社会群体的形象,揭示了社会的腐朽、阴暗,展示了作者的忧虑与愤慨。这就确立作品的丰富感和厚重感,唤起读者相关的回忆或联想,从而感受到这种嘲讽性、幽默性叙述话语所具有的特殊批判力,别具意味。营造一种氛围和心理韵味恰恰是短篇小说灵魂所在。叙述者的选择不仅关系到讲述的内容和讲述的效果,而且会影响到读者对讲述故事的反应。《开市大吉》表现出不可见的真实性尤其是人物内心世界和人物思想运动。作者的智慧之思渗透在字里行间,沉淀在叙述者的话语中。使得整部作品读来有声有色、有情有调。读罢全篇,读者会感觉到隐含作者有一种博大的胸怀,站在高处,俯视卑微渺小的东西,包括自身的缺点和错误。
  
  三、幽默诙谐的叙述方式,增强作品的喜剧意识
  
  喜剧意识是喜剧的审美主体以鲜明的主体意识,反思人类社会及自身的丑恶、缺陷和弱点,发现其反常、不协调等可笑之处,从而实现自我与现实的超越。“老舍性格禀赋中,同时具有幽默与幽默感。他的心痛楚又敏感,他敏感地从灰色生活的世态人情中,看出可怜、可笑的‘缝子’,他又能从这些平庸与不幸的‘缝子’间看出人世间的缺憾。这种从生活中提炼出来的幽默,是温婉‘含泪的笑’,是最深刻的幽默艺术。”幽默是一种批评,通过对某些弱点与缺陷的揭示,“我”作为叙述者充满强烈的幽默感,幽默存在于自我暴露中,存在于自嘲式的幽默感中,可笑的一面,引出善意的自嘲意味。小说叙事的口吻影响着叙事节奏,扩大叙事空间,丰富叙事内容,加强叙事情趣。叙述者运用自如地将自我展现在读者面前,制造诙谐幽默的效果。
  小说的幽默来自于现实生活中幽默的矛盾冲突,作家以特有的敏感捕捉现实生活中带有社会意义的矛盾冲突,从中发现自相矛盾的生活素材,构思出耐人寻味的作品。从办大众医院的“崇高”假象看出丑的喜剧形态,披露出假恶丑的东西,以内在的荒唐达到了令人发笑的地步。有生过两个孩子经验的老王太太设了产科。“至于接生的手术,反正我有太太决不叫她接生。”但设立产科是最有利可图的,顺当产下来就坐收渔利,不顺当的呢,正像叙述者所说,“活人还能叫尿憋死?”这些人丝毫不觉得甚至没有想到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当之处。对于读者来说,却造成巨大的震撼。这种效果是通过叙事者的介绍达到的。“在一切引起活泼的撼动人的大笑里必须有某种荒谬背理的东西存在着……笑是一种从紧张的期待突然转化为虚无的感情。”老王是军师,为了拉拢“二众”进医院,他出主意包一辆车轮流跑几趟,把二姥姥、三舅母们接来造成一种门庭若市的感觉;租正在修理的不能驾驶的车一会儿叫咕嘟一阵造生势唬住外人,以为医院有多少有钱有势的人来看病呢,工夫不负“有心人”,第二天,医院门口来了位坐汽车的军官,老王见到急于出去迎接忘了门框矮,头上撞了个大包。当得知是个花柳病人时,他“脸笑得一朵玫瑰似的,似乎再碰它七八个包也没大关系。三言两语,卖了一针六○六”。“我”把老太太留住开张后又后悔了,“怎么才要五十块钱呢?真想抽自己一顿嘴巴!幸而我没说药费在内;好吧,在药费上找齐儿就是了;反正看这来派,这位老太太至少有一个儿子当过师长。况且,她要是天天吃火烧夹烤鸭,大概不会三五天就出院,事情也得往长里看。”老太太住进来始终没有人想起给她看病,“因为注意力全用在看她买来什么好吃食”。人们紧张期待的应该是符合规律和目的的,如果小说带给读者的却是荒谬背理的结果,人们就会发笑;正常与反常之间反差越大,对比越明显,人的荒诞感受就越强烈,就越觉得可笑。《开市大吉》通过“我”的叙述带给读者一种超越喜剧之上的理性思考,作品运用夸张、反讽等修辞手法加强了喜剧的效果,从而揭示假象背后的真实。通过揭示外在现象与实质的矛盾,巧妙地、不露声色地揭穿对象的真面目,使之引人发笑。“花柳是伟人病,正大光明”。反讽是何等的辛辣!叙述者勇于自我解嘲,“我们”给军官打折,多扎优惠,“反正我们有的是茶,我心里说。”我在应付阔太太的时候用腿顶着床沿,一句“我们的病床都好,就是上了点年纪,爱倒”,幽默极了。夸张手法的巧妙运用把事物夸大到荒唐的“反常”地步,从而与正常的心理发生碰撞,制造幽默的效果:王太太见一个大肚子来了以为是产妇,后来发现是男性才让给老邱,极写人的肚子大和王太太赚钱急切的心态。
  总之,作者以忧患的心态作为客观理性思考的基础,以第一人称的视角,以反讽的手段,用诙谐幽默的方式,化严肃为轻松,又于轻松中见尖锐。叙述者“我”生动传神地勾勒出人物神态,渲染气氛,制造读者心理的某种强烈感受与震撼。叙述者在叙述时把自己个性化语句和评论融入叙述语言并把自己独特的感受和体验通过比喻等修辞手法来融入叙述语言,戏谑的口吻,充满喜剧色彩,增强了作品的可读性。透过“类原生态”的叙述,发现在叙述者外表幽默诙谐、絮叨之下隐藏着作者温热严肃的主观态度。
  (责任编辑:赵红玉)
  作者简介:车红梅,文学硕士,牡丹江师范学院中文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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