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文本间的指涉与互文性的文本

作者:张晓毓

示了一个行将瓦解、处于弥留之际的清教社会。
  总之,如果说小说与圣经、《奥德修斯》的对照奠定了作品表现现代人灵魂喧嚣与骚动的基调,那么与《红字》的互文性就更具体地深化了这一主旨,表现了美国南方清教伦理坍塌后的精神荒原和病态的人性。
  
  二、互文性的文本
  
  《我弥留之际》的互文性还表现在它自身的叙述形式上,小说本身就可以视为一个互文性的文本。福克纳将第一人称多视角叙述手法发挥到了极致,作品叙述者多达十五个。表面看来,作品就是一堆碎片,没有贯穿始终的叙述者和一个压倒一切的权威声音,也没有统一的结构,而是由各自独立平等的五十九个内心独白片断构成,这些片断表达的是有个性的声音和意识,最长的不过几页,最短的只有一句话五个字,而将它们紧密结合在一起,发生内在关联的正是互文性。互文性引导读者以一种非线性的阅读方式和思维方式来认识文本,通过激发读者的知识和想象,达到权衡作品中“隐文效果”的研究目的,分析出作品由于互文而产生的衍射效果。
  这些独自片断构成了一个意义网络,每一个独白片断通过与其他小片断之间语言互动产生整个文本的意义,它们就不再是彼此没有关联的片断,读者可以最大限度地去发现它们的意义指涉,开掘意指潜能。例如:在朱厄尔的身世问题上,达尔多次问他的父亲是谁,也指出了他的外形、他在母亲心中的地位与其他本德伦家人不同,但直到读者看了艾迪的叙述才明白原来他是艾迪与牧师的私生子。在写到达尔放火焚烧母亲的棺材时,作家并没有直接写出达尔的行为,而只是借瓦达曼这个弱智儿童的独白,以类似的语句四次暗示读者是达尔放的火,“这时候我看见了一些事情,杜威·德尔叫我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不是爹的事儿不是卡什的事儿不是朱厄尔的事儿不是杜威·德尔的事儿也不是我的事儿”。这就与后面写杜威·德尔告密,把达尔送进疯人院形成了互涉关系。
  独白片断的独立性也造成了叙事的不确定,互文性对于理解小说就显得更为重要。首先,“自身故事的叙述方法常常伴随着不可靠的叙述”,智力或道德水平偏离一般社会标准的叙述者会造成不可靠的叙述,比如小说里的弱智儿童瓦达曼和自私冷酷的安斯。其次,叙述者与其他主体意识发生冲突和对比也会导致不可靠叙述,比如乡邻科拉的独自里最多地出现了清教的教条教义,似乎她是一个虔诚谦卑的清教徒,能以局外人的眼光客观公正地评价本德伦一家,通过互文性阅读,发现她实际是一个自以为是、带着主观性和偏见看问题的人。她认为“艾迪对朱厄尔的感情是装出来的,只有跟达尔之间才存在着理解和真正的爱”,但从达尔和艾迪的叙述来看,朱厄尔得到的母爱最多,而达尔与母亲之间关系则非常冷漠。因此,孤立地看这些小文本就会导致理解的偏差,读者不能随意地相信任何一方的论断,必须将它们放在一个意义场里前后关联起来判断。
  互文性的文本表现出众生喧哗而又自说自话的局面,它是后工业化时代里,理性主义传统受到置疑后社会文化形态的产物。传统的理性精神和道德规范在现代社会里逐渐崩解,社会处于离心状态,人们越来越置疑客观性、整体性等理性原则,而尊重有限性和相对性的个人经验,因此个人与社会的关系紧张,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也陷入危机,每个人都缩进封闭的内心世界,既备受根深蒂固的孤独的折磨,又谨慎地守护着自己的秘密,打着各自的算盘。从本德伦一家的情况可以看到,即使是夫妻、父子、兄弟,也无法正常沟通,也因各自的利益反目成仇。
  福克纳尤其通过艾迪的次子达尔强化了互文性文本的这种意识形态性,深化了现代社会里人际关系全面危机的主题。达尔在全书的叙述中起着重要的作用,他的独白共十九篇,大部分情节都是通过他的独白透露出的。他有着超常的观察力和思考能力,能看透别人的隐私和心里的想法,只有他发现艾迪有见不得人的秘密,朱厄尔是私生子,杜威·德尔已经怀孕。为了充分表现达尔的这种能力,作家有意写了一些他不可能见到的场景,如当艾迪去世时,他是不在场的,但作家还是通过他的视角来叙述当时的情况。“在人物视角的小说中,人物兼叙述者突然说出他作为人物不应见到的情节,(他作为叙述者指导一切)实际上是一种‘跨层’。”作品本来将叙述严格限制在人物的所见所闻和情绪思想里,达尔的跨层叙述就犹如不和谐的音符,这就提醒读者,在现代社会里像他这样能够进入他人私自领地的人,必然会被乡邻、甚至自己的亲人视为疯子。
  综上所述,通过与传统的经典文本的互文对照和影射,《我弥留之际》表现了一个传统伦理道德趋于落没的现代社会;通过小说自身碎片式内心独白之间的互文性,表现了理性精神已经解体、人际关系极度恶化的现实。作家借叙事处理间接地表达了清教主义道德观和理性主义世界观崩溃后现代社会人性的沦落和病态,人与人之间的隔膜和孤立。
  (责任编辑:水 涓)
  作者简介:张晓毓,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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