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围城”内外的自我迷失

作者:袁愈宗 刘春堂




  方鸿渐的一生可以说,都是在逃跑的。上大学时候,他要逃婚;留学回国他要逃避苏文纨的爱情;去三闾大学,要逃开的是对唐晓芙的失去;离开三闾大学,是逃避学校同事对自己的迫害;逃避事业上的失败,他又走入了婚姻;相反,只要是他主动想要追求的,最后却必定要失败,无论是事业、爱情、家庭。方鸿渐不断的努力——挫败——逃离——努力的人生轨迹,不过是原地画着一个个无用的圈,带有着西西弗斯的宿命色彩。然而,逃避婚姻的痛苦,他又可以退到哪里呢?可以说,婚姻是他的最后的一道防线。最后方鸿渐的结局将会是怎样的呢?妥协或者灭亡,别无他法。小说最后,那件计时总是慢的时钟具有很强的讽刺和象征意义,它象征着方鸿渐人生的失败,也象征着人生和历史的荒谬。
  从《围城》的情节发展模式来看,是爱我者我不爱,我爱者不爱我;婚姻方面,是结而离,离而结;人生追求方面,是想要的不来,来的不要。我们可以看到人总是追求达不到的东西,不满足于信手拈来的东西。这种总是阴差阳错、不完满的人生形式使方鸿渐陷入疲于奔命、碌碌无为的怪圈。这种悲剧是必然的,它受制于社会历史的局限,又有着深厚的个人心理文化的渊源,也即“外界的围城”和自我“心中的围城”的双重的困境。在价值混乱、动荡不安、角色转换的乱世,方鸿渐所代表的价值规范和处世原则是没有出路的,是不可能达到成功的。他所做的只是在人生的围城里面对困难,四顾彷徨,却没有获得对付异己手段的能力。方鸿渐的消极、无所作为包含着默认现实的意味,但认同现实的结果却是被现实无情地抛弃,它只能像不断推石头上山的西西弗斯一样,不停地追求,不断地迷茫,这种悖论正是方鸿渐悲剧的根源之所在。浪漫主义是苍白无力的,现实是强势的,个人的生存脱离群体的支持和文化的支撑,是困难重重的。这就是《围城》所阐释的冷冰冰的现实。
  《围城》可以说是反思国民性,探索知识分子命运的一部杰作。和《倪焕之》《月》《财主底儿女们》所不一样的是,《围城》所讲述的,规避了所谓宏大叙事,采取了从文化的角度去书写人性,这也是它取得成功的一个原因。同时,它也不同于《潘先生在难中》《在酒楼上》等纯粹批判知识分子劣根性的作品,而显示出文本的游戏性。这也就是历来被人们所诟病的“钱式幽默”。有人说,太聪明的人是不适合作小说的,指的是太聪明的人往往见事太明,而失去做事的勇气和热情。在钱式幽默里,你感到的是智力上的享受,而不是情感上的冲动;你看到的是深刻的哲学、广博的知识,而不是情感上的风暴;你读到的是对虚伪无情的讽刺,却不是心中怀有大爱的怜悯。这有以毒攻毒的嫌疑。这也是我们在思考《围城》中的知识分子命运时不能忽视的问题。
  (责任编辑:赵红玉)
  
  作者简介:袁愈宗,文学博士,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刘堂春,湖南益阳城市学院中文系讲师。
  
  ①鲁迅:《鲁迅全集》卷3[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5月版,第345页。
  ②鲁迅:《鲁迅全集》卷4[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5月版,第15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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