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美国正成为所有人的美国”
作者：齐 园 宋德发
要探悉《巴西》的写作动机，需要交待一个事实:厄普代克一九五五年出生的大女儿艾利贝斯的丈夫是西非黑人，因此，厄普代克也就有了一个黑白混血的外孙。厄普代克是个上层白人，但他坦然地接纳了一个贫穷的､而且还是来自非洲的黑人女婿，她的白人女儿也是上层人，却乐意嫁给一个下层黑人。从自己的家庭生活出发，厄普代克推导出瓦解美国种族问题的一条“捷径”，这条捷径不是传统的民权斗士所惯用的社会､文化､政治斗争，而是通过男女之间的自然吸引和结合，让黑人和白人真正地融合在一起。
一九八九年，厄普代克出版了自传《自我意识》，其中有他写给外孙埃勒夫的一封长信。在信中，厄普代克告诉外孙“我们都是混血儿”⑦。因此，纯粹单一肤色的种族并不存在，正像在小说开头所描述的那样，在里约热内卢的海滩上，“黑人的身上闪现着一丝棕红。仔细观察，白人也是这样” ⑧。这个场景的描写和“我们都是混血儿”共同传达了厄普代克的信念:没有绝对的黑皮肤，也没有绝对的白皮肤，黑皮肤中包含着白皮肤，白皮肤中包含着黑皮肤，在特定的条件下，两种皮肤都呈现出共同的“棕红色”，有这样的信念作为基础，小说中特里斯陶和伊萨贝尔互换肤色的情节也就不难理解。他们之所以能够很轻易地互换肤色，让“白人”变成黑人，“黑人”变成白人，是因为白人的肤色中本来就有黑色，黑人的肤色中本来就有白色。正因如此，种族主义者歧视“黑皮肤”其实就是歧视他们自身;吹嘘“白皮肤”其实就是赞颂黑人。
在信中，厄普代克还告诉外孙:“系谱学者告诉我们，我们都是孪生兄弟姐妹，在令人吃惊的不久的过去，我们有共同的祖先。你的父母就像人们是黑人和白人一样，他们也是黑人和白人，这有助于他们结合成为一对美丽的伴侣。”⑨也就是说，黑皮肤和白皮肤只是人的一种自然属性，一个人生下来要么为黑人､要么为白人，要么为黑白混血儿，什么样的肤色都是自然赐予的财富。黑人和白人的结合甚至有助于婚姻的美丽，他们的后代更能体现出人类肤色“黑”“白”相融的本性，因而在“黑皮肤”､“白皮肤”这种自然属性中掺杂歧视性的社会属性则显得荒谬和可笑。
厄普代克从自己女儿的婚姻状况出发，以及自己对待跨肤色婚姻的宽容态度出发，对美国种族问题的未来保持了乐观和超脱的态度。他没有像传统黑人作家那样，渲染黑人的苦难，以期引发同情;或者渲染黑人的暴力，以期引起关注;或者强调黑人的社会､文化和政治斗争，以期吸引同道之人。他以自己的观念､生活和经历为依据，相信在美国的未来和人类的未来，美国和世界上的种族问题都将不再成为问题。
厄普代克在信中写道:“当艾勒夫出生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果他的父母定居在加纳，他会生活得更好。这是因为，我相信一个非洲国家对待一个半白人要比我自己的国家对待一个半黑人要友好。现在，让我惊奇的是，一个理想的多肤色社会正在缓慢地形成。苗条的黑人模特登上了时尚杂志，着装考究､职业化的黑人在大城市的中心工作，而这些事情在我成长时期的美国是没有的。未来社会，北美的拉丁化——西班牙血统的融入——已经模糊了肤色的界限，削弱了北欧的种植主带到这里的首批黑人的特性。美国正在慢慢成为年轻人的，我试图在想，美国正成为所有人的美国⑩。
从肤色的自然属性出发否定种族歧视是否过于天真?通过男女之间的自然结合来瓦解种族歧视是否过于浪漫?在未来，美国的种族问题将不再成为问题的预测是否过于乐观?也许，厄普代克的种种设想都是有漏洞可寻的，但是他为解决种族问题所提供的厄普代克式的思路却是特别的，他对美国未来的自信也是基于他的信念:美国像他这样宽容地看待肤色的白人会越来越多;美国像她女儿这样乐于和黑人联姻的白人会越来越多;美国像他外孙这样的混血儿会越来越多;美国像他女婿这样勇敢地自我寻求的黑人也会越来越多。
（责任编辑:水 涓）
本文系湖南省教育厅课题“厄普代克长篇小说的伦理指向”（05C107）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齐园(1977-），天津师范大学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在读博士，河北大学教师;宋德发(1979-)，湘潭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讲师，比较文学博士，主要从事约翰•厄普代克研究。
① 厄普代克长篇小说的出版和中译情况，可参看宋德发.中国的厄普代克翻译[J].外国文学动态，2006，2.
②③④⑤⑥⑧ 厄普代克.巴西[M].韩松等译．河南人民出版社，1999年， 37､3､53､53-54､229､1.
⑤⑨[10]John Updike： Self -consciousness memories， Al-fred A. Knopf ，New York，1989，164､164-165､195-196.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