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从白人意识形态漂白中觉醒的“看不见的人”

作者：胡延伟

　　到纽约后，他怕别人以看待南方黑人的眼光看他，吃饭时为没要猪排和麦片(黑人的民族食物)得意，即为拒绝黑人传统和文化得意。得知布莱索和白人的合谋后，他决定杀死他，“这是为了种族，也是为了我自己”。他第一次提到“种族”。在工厂医院，他被放在一台机器里，身体和机器间由缚在腹结上的电线连接。机器是母体子宫的隐喻，而电线则是脐带。当谈论治疗方案，有人提议用阉割时，一个医生说:“三百多年中，外科一直在发展着……”这一切都在暗示这台机器象征白人意识形态。以主人公为代表的年轻黑人从出生开始就接受白人意识形态的灌输，就像做了“脑叶切除术”，他们丧失了种族意识，身体上的阉割和精神上的“脑叶切除”在他们身上实践了三百多年。主人公亲身经历这一过程后，仿佛历史重演，潜意识深处的种族意识复萌了，他开始为自己的身份发愁。“我怀疑我真的在和自己开玩笑，而且他们也参与了。这有点儿像一场格斗。事实上他们和我一样知道(主人公的名字)，我由于某种原因不愿意正视它。”主人公离开医院时，觉得自己被某种异样的个性所支配了，所谓“异样的个性”就是主人公的“黑人性”。所以，主人公觉得他“正在把握住自己”。从此，他开始了种族意识觉醒的历程。
　　此后，他得到玛丽的帮助。她呵护着他的“黑人性”，时刻提醒他勿忘黑人历史。她对他的期待——黑人民族领袖，一直激励着他。他在剧烈的思想斗争中到大街上闲逛，他不再回避民族食物，买来烤山药边走边吃，“这是我的胎记”，“我生来就爱吃山药!”这表明他对民族传统的认可，对黑人文化的接受，对作为黑人的自信。主人公冲出了白人意识形态的囚笼，“我再也不会那样装假了。我就是我!”他的种族意识觉醒了。
　　
　　三､觉醒后的探索——兄弟会的政治生活
　　
　　虽然他的种族意识觉醒了，但他仍对白人抱希望，“无论如何，这些白人是不一样的”。兄弟会的出卖使他明白白人都一样，黑人在他们眼里都是看不见的，种族歧视是铁一样的事实。兄弟会的政治生活也是他探索民族出路的一次尝试。
　　兄弟会由纽约的一批白人激进分子组成，名义上不区分种族，实则推行白人种族主义政策。其领导人杰克从不谈论“种族”却给主人公写匿名信，警告他不要在白人的权力结构中高攀:“这世界是白人的”，这宣告了在种族歧视的美国社会，黑人的“美国梦”没有实现可能。兄弟会利用主人公笼络群众，再利用拉斯干掉他，让黑人自相残杀，这是白人殖民者的老伎俩挑拨“黑人打黑人”的新花样。主人公充当了兄弟会推行其阴谋的工具，其探索民族出路的尝试宣告失败。
　　黑人的出路在哪儿?这不但是主人公也是作者艾里森思索的问题。拉斯的黑人民族主义显然是作者反对的，他认为民族主义的极端行动会导致自我毁灭。艾里森在一九七六年给保德（Mr. Porter）信中说:“在历史上，控制和超越愤怒是我们的命运;多年中，不这样做会使我们丧命。今天，事态也没有发生根本变化，不理智的放任愤怒会导致毫无社会意义的自我毁灭和精神自杀。”[14]他也反对民族分裂，认为美国文化是个整体，是“‘一’与‘多’的统一”。既然这两条路都行不通，主人公对祖父的临终遗言作了新的理解和阐释，黑人的出路似乎在于确认和坚守美国的建国纲领，因为“舍此再无其他适合我们需要的原则了”，但下一步该怎么办?主人公和作者都不知道，因此，主人公永远没有“下一步”，而艾里森也不再有他的下一部作品了[15]。
　　
　　《看不见的人》讲述了在白人意识形态占统治地位的社会年轻黑人种族意识觉醒的历程。主人公种族意识觉醒后得出的结论——我是一个看不见的人，揭示了在种族歧视的白人社会里，黑人的自我是看不见的。白人看到的只是一个贪婪､愚昧､野蛮､堕落的黑人民族。在他们眼里，每一个黑人都是一个以歌舞娱悦白人的“桑博娃”，是贪婪无耻的“储币器”，是道德败坏的“强奸犯”。主人公最终欣然接受了自己的黑人身份，认同了黑人的传统和文化，认识到自己的归属——黑人族群。为自己和种族探索出路的尝试失败后，主人公遁于地下反思自己的过去和民族的出路。
　　（责任编辑:水 涓）
　　
　　作者简介:胡延伟，南开大学外国语学院英语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
　　
　　① 傅景川：《二十世纪美国小说史》，吉林教育出版社，1995年，第457-58页。
　　②[14] Callahan， John F. Reflections out of Season on Race， Identity， and Art（letters of Ralph Ellison）. The New Republic March 1. 1999：NA （1）.
　　③ 杜波依斯:《黑人的灵魂》，转引自刘捷:《美国黑人文学传统述评》，《绵阳师专学报》，1997年第16卷，第2期。
　　④ 黄晖:《20世纪美国黑人文学批评理论》，《外国文学研究》，2002年第3期。
　　⑤ 刘象愚:《法农与后殖民主义》，《外国文学》，1999年第1期。
　　⑥ 拉尔夫•艾里森:《看不见的人》，任绍曾等译，外国文学出版社，1984年，第20页。以下有关作品引文均出自此译本。
　　⑦ 罗德•霍顿，赫伯特•爱德华兹:《美国文学思想背景》，人民文学出版社，1991年， 第632页。
　　⑧[10] Noble-Goodman， Stuart. Mythic Guilt and the Burden of Sin in Ellison＇s “Invisible Man.”The Midwest Quarterly Summer.1998： 409（23）.
　　⑨ 陈法春:《美国黑人文学对“美国梦”的双重心态》，《天津外国语学院学报》，2003年第16卷，第3期。
　　[11][12] Wyman-Marchand， Tracy. Ellison＇s Invisible Man.The Explicator Spring. 2004： 175（3）.
　　[13] Wolfe， Jesse. Ambivalent Man： Ellison＇s Rejection of Communism.African American Review Win-ter.2000： 621.
　　[15] 埃里克•纽霍尔:《思想模式与创造力——论拉尔夫•埃利森为何未完成他的第二部小说》，《当代外国文学》，1997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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