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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隐现》看穆旦诗歌的宗教意识
作者:李章斌
尼古拉·库萨(Nicholaus Cusanus)在《论隐秘的上帝》中指出,“上帝”(“theos”)这个名称来自希腊文的“theoro”,即“我在观看”和“我在奔跑”,在“theos”这个名称中,包含着某种寻觅的途径,人们沿着这一途径找到上帝、接近上帝。⑩穆旦诗歌中的不同的上帝形象其实就是诗人不断地审视现实生存的结果,也是他不断地追求超越力量的拯救结果。从上面的分析来看,《隐现》的出现绝非偶然。从《出发》《忆》以及20世纪40后代大部分诗作里的“在犬牙的甬道里让我们反复/行进”到《隐理》里“我们应该忽然转身,看见你”,这是巨大的飞跃,也是合乎情理的发展结果。到了《隐现》,现世以及自我都被彻底的批判和否定,同时也获得了全新的认识,具有了新的面貌。可以说《隐现》是诗人灵魂探索的一个顶峰,也是一个总结。
三
《隐现》这首诗为我们理解穆旦20世纪40年代的作品提供了一些非常有启发性的线索,它和穆旦的其他作品也有着一贯的联系性,是穆旦诗歌中的关键性作品。如果说《出发》《忆》这样的作品侧重于宗教体验的诗化表现的话,《隐现》这部独特的作品则更接近于宗教感悟的直接宣示,它让我们注意到穆旦思想与基督教的直接联系,让我们更清楚地认识到基督教精神在穆旦诗歌中的分量和作用,而不是停留于诗句的表层,这里并非断定穆旦在写《隐现》的时候已经皈依了基督教。穆旦是否信仰基督教不应该通过诗歌作品来证实或证伪,在没有充分的作者个人生活方面的资料来确证这个问题之前,不宜草率下结论,但是诗歌中的“上帝”的内涵问题,并不等于信仰是否虔诚的问题。首先,诗歌不是宣道,诗歌表现和宗教信仰本身不能混为一谈。即便是像但丁这样虔诚的宗教诗人,T·S·艾略特也说宗教对于他只是“材料”,他只是“利用”了宗教内容而已{11}。其次,穆旦诗歌受到了英美现代派诗歌的影响,在诗歌中采用戏剧化的写法,把作者的个人情感淡化,使诗歌“非个性化”,如果把“我”“我们”等同于作者自身的话,无疑是错误的。
抛开作者是否信教的问题不谈,从前面的论述中可以看到,穆旦诗歌中的一些核心问题(比如自我探索、“受难精神”等),是无法脱离宗教思想来解释的。概言之,穆旦的宗教思想是其诗歌探索的有力的工具,否则便很难想象诗人如何登上“灵魂禁人上去的高峰”{12}。
(责任编辑:赵红玉)
作者简介:李章斌,南京大学文学院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中心研究生。
①⑥ 段从学:《从〈出发〉看穆旦的宗教意识》,《中国比较文学》,2006年第3期,第66页-第67页,第72页。
② 谢冕:《一颗星亮在天边》,《穆旦诗文集》(第二册),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340页。
③ 所谓“最长”,是就目前已经发表的著作而言。王自勉(美)说,穆旦有一首长篇叙事诗,由于种种原因,至今未能发表,被家人带去美国。见王自勉:《艰辛的人生,澈悟的诗歌 诗人穆旦》,芝加哥《世界周刊》,1999年8月15日,第804期,第38页-第41页。
④ 《穆旦诗文集》(第1册),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375页-第378页。
⑤ 王毅:《围困与突围:关于穆旦诗歌的文化阐释》,《文艺研究》,1998年第3期,第115页-第116页。
⑦ 马丁·布伯:《我与你》,陈维纲译,三联书店,1986年版,第135页。
⑧ 汉斯·罗伯特·耀斯:《审美经验与文学解释学》,顾建光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97版,第217页。
⑨ 尼古拉·库萨:《论隐秘的上帝》,李秋零译,三联书店,1997年版,第14页-第15页。
⑩ “O”,穆旦诗中的感叹词,相当于“噢”。
{11}T·S·艾略特:《艾略特文学论文集》,李赋宁译注,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4年版,第165页。
{12} 王佐良:《一个中国诗人》,原载英国伦敦LIFE AND LETTERS(1946年6月号),收入《蛇的诱惑》,珠海出版社,1996年版,序言,第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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