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论戴望舒诗歌的象征主义特征
作者:刘纪新
四、通感与暗示
(一)通感
通感是象征主义诗人普遍重视的一种艺术表现手法。在波德莱尔著名的《感应》一诗中,有这样的诗句:“芳香、色彩、音响全在相互感应。/有些芳香新鲜得像儿童的肌肤一样,/柔和得像双簧管,绿油油像牧场。”在兰波的《元音》一诗中,诗人在元音字母与颜色之间产生了通感。在《语言炼金术》一文中,他说:“我发明母音的颜色——A黑色,E白色,I红色,O蓝色,U青色。我规定子音的形状和行动。我企求有朝一日,以本能的节奏来创造足以贯通任何感觉的诗文字。”
作为中国象征主义诗人,戴望舒也阐述过关于通感的观点。在《诗论零札》中,他提出:“诗不是某一个官感的享乐,而是全官感或超官感的东西。”在戴望舒的诗歌中也使用了通感手法。例如《独自的时候》一诗,将“房间里曾充满过清朗的笑”比作“正如花园里充满过百合和素馨”。其中,笑声是属于听觉的,花香是属于嗅觉的,虽然二者分属于不同类型的感觉,但是所传达的情绪却是相似的。在《小病》中,诗人由“竹帘里漏进来的泥土的香”,引起“嘴里感到了莴苣的脆嫩”,并由此引起对故乡事物的怀念。由嗅觉引起味觉,再由此引起情感的回忆,通过通感手法的运用,使诗成为“全官感或超官感的东西”。
(二)暗示
暗示也是象征主义诗人普遍采用的表现手法,将主体情志客观化,形成意象,并通过意象暗示诗歌主题。他们一方面希望在这个过程中调动读者的审美感觉,从日常功利状态中挣脱出来。另一方面,象征主义诗歌的主题,又常常是无法用日常语言表述的,只有用意象的暗示来传达。马拉美在《谈文学运动》一文中提出:“直陈其事就等于取消了诗歌四分之三的趣味,这种趣味原是要一点一点儿去领会它的。暗示,才是我们的理想。一点一滴地去复活一件东西,从而展示出一种精神状态。”中国早期象征主义诗人穆木天也在《谭诗》一文中指出:“诗是要暗示的,诗最忌说明。说明是散文世界里的东西。”
在象征主义诗歌进入中国之前,早期白话诗人和新月派诗人并不重视暗示。到了早期象征主义诗人李金发那里,又走向另一个极端,而且无视本民族的审美习惯,导致诗歌晦涩难懂。戴望舒则吸取了前人的经验教训,既重视暗示手法,又不使其过于晦涩,化用中国传统的意象,使中国读者易于接受。
再来看《深闭的园子》一诗,首先呈现在读者面前的是一座荒芜的小园和“在迢遥的太阳下”的小园的主人,随着阅读的深入,读者会追问:园子为何荒芜?园子的主人为何去到“迢遥的太阳下”?为了寻找原因,读者必须调动全部的审美经验,细读作品,将小园这一象征意象反复品味、玩赏,从而深切领悟诗歌的意象之美。而后读者将诗歌与诗人所处的时代氛围、社会思潮相结合,逐步认识到诗歌的内涵——对于人的精神世界以及传统文化的忧虑。在这样一个过程中,读者不仅得到美的享受,而且提高了自己的审美能力。
《印象》一诗首先塑造了几个飘渺而悠远的意象,却并不说明它们背后的涵义,读者只有经过反复的赏析,才会感悟到,这大概是在象征人生的状态。在《印象》中,这个具有整体性的关于人生的意象,蕴涵着诗人对于生命深刻的理性认识和丰富的感性体验。但是,这一切又很难用抽象的语言表达,只能通过意象暗示出来。
戴望舒的诗歌具有鲜明的象征主义特征,而且他善于将自己深刻的都市生活体验融入诗歌,将民族文化传统、审美习惯与外来的创作方法相结合。中国现代象征主义诗歌,经过第一代诗人李金发、穆木天、冯乃超等人的探索,终于在戴望舒笔下走向成熟,结出了丰硕的成果。
(责任编辑:赵红玉)
作者简介:刘纪新,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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