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6年第19期
原来可以这样买
作者：方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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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守北最近几年靠炒房地产赚了不少钱，所以他将儿子汪舸送到市里最有名的私立学校读书。这所私立学校是一所“贵族学校”，学校什么都好，唯一让汪守北不满意的，就是这所贵族学校和一所乡村中学结成了联谊学校，两所学校的学生时不时地在一起联欢。第一次联欢回来，汪舸就向他要捐款，说是联谊学校有个学生得了很严重的病，家里没钱治，所以贵族学校的老师发动学生捐款。汪守北当时给了两百块钱，汪舸的嘴却噘得老高，嫌给得太少。
第二次联欢回来，汪舸一进门就嚷着要买狗。汪守北说：“家里已有一只纯种的细犬名狗，还买什么狗？”汪舸不高兴地说：“细犬有什么用？不会搬凳子，不会看地图，我们那所联谊学校，有个同学家的狗什么都会做，我就要那种狗！”得，又是联谊学校给惹的。
汪守北只得解释给儿子听，狗会搬凳子，那是人训练出来的，只要认真训练，家里的细犬也会做。汪舸却一脸的不相信：“就算经过训练，细犬会搬凳子，但它会看地图吗？”
“会看地图？”汪守北愣住了，还没听说过狗会看地图的，“谁家的狗会？”
“石小东家的狗就会！”不用说，石小东就是那个乡下中学的孩子。
汪舸闹腾着，非要将石小东家的狗买回来。第二天是星期六，汪守北开着小车，和儿子一道去了乡下。刚到石小东的家门前，一只狗就从屋里跑出来，冲汪守北吠叫。汪守北一看，顿时就没了兴趣，这是一只土狗，土得快掉渣了，个子矮小，毛色杂乱，而且身上脏兮兮的。这样的狗也只有农民会养来看家，真要弄到城里去养，还不让别人笑话？
汪守北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无奈儿子硬拽着他进门，这时就听屋内有孩子软绵绵的声音响起来：“小虎，别叫！”声音不大，但小虎倒听话，真的就没再吠叫。汪守北进门，就看到靠墙角的一张床上躺着个孩子，十五六岁模样，同自己的孩子一般大小，他见这孩子脸色蜡黄，有气无力，似乎有病在身，便说：“小朋友，你也不用起床，就躺在床上说话吧，我家汪舸吵着要买你家的狗，你开个价。”
石小东真的重新躺下了，说：“这狗卖不卖我也做不了主，得问我爸。我爸在田里干活呢，待会儿我让小虎叫去，你们先坐一会儿吧！”说着就唤小虎，让小虎搬凳子来。小虎真的就去了墙角，驮着凳子来到汪守北的面前，这一下，汪守北有点兴趣了，他在凳子上坐下，便问：“真难得你能将这只狗训得这么好。汪舸说，你家的狗还会看地图，是不是真的？”
石小东点了点头，说：“当然是真的，我这就要让它去叫我爸回来。小虎不知道去哪里找我爸，我得让它看地图。”说着话就从床内侧拿出一张纸来，递到小虎面前。汪守北也饶有兴趣地凑过去看，这是一张手绘的地图，很粗糙，石小东指着图上一个小方块，对狗说：“爸爸在这里干活呢，去，把爸爸叫回来。”那狗吠叫一声，似是答应，真的就转过身跑出门去。
那狗顺利地找回了石小东的爸爸，看来，这狗还真的不简单，难怪儿子这么喜欢，汪守北便做了自我介绍，说明了来意，石小东的爸爸一听就直摇头，说：“我不会卖我家小虎的。”语气十分坚决。
汪舸在一旁着急地说：“叔叔，你就将狗卖给我吧，这狗卖了钱，你也可以拿钱去帮小东治病呀！干脆，让我爸出五千！”汪舸回头恳切地望着汪守北，汪守北虽然极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地同意了。
石小东的爸爸咬了咬牙，说“中！我卖了！”说着弯下腰去，抚摸着膝下的狗，对狗说：“小虎，要不是为了给小东治病，人家出一座金山我也不会卖你呀，我也是没办法，你别怪我。”
汪守北付了钱，石小东的爸爸把小虎抱到了汪守北的车上。车开动时，那狗在车上又叫又跳，躁动不安。汪舸高兴坏了，不停地去抚摸狗身上的毛发，这狗也乖巧，摸着摸着就安静了下来。
一回到家里，汪舸就给狗洗澡、梳理毛发，忙得不亦乐乎。看着儿子这么高兴，汪守北觉得，这五千块钱，花得值。
第二天早晨起床，汪守北便想逗逗小虎，于是便唤小虎，可是唤了多少声也没有动静。他疑惑了，便起床来找，可哪儿都不见小虎的踪影。
汪守北将这个不好的消息告诉了儿子。汪舸刚起床，听到这个消息不惊不恼，打着哈欠，漫不经心地说：“丢就丢了吧，不就是一条土狗，没什么大不了的。”汪守北一听来了气，非要儿子和他一起出门去找，汪舸却老大不情愿。
忽然，门铃响了。汪守北去开了门，就听到狗叫，接着，小虎跑了进来。汪舸一见，愣住了，接着就气鼓鼓地对着狗吼叫起来：“怎么回事？你怎么又跑回来了？”正叫着，有人答话了：“是我送回来的。”一个人走了进来，是石小东的爸爸。
石小东的爸爸一进门，就恭恭敬敬冲汪舸弯了弯腰，道：“小朋友，谢谢你的好意，可这狗是你们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我不能让你们花了冤枉钱却得不到狗，所以，我还是将狗给你们送来了。”
“不行！你将小虎领回去！”汪舸生气了，叫起来，“今天谢元和他爸还要去你家买狗呢，你将狗送到这里来，还卖什么？”
汪守北越听越糊涂：“谢元？谢元又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元是你孩子班上的同学。”石小东的爸爸谦卑地说，顿了顿，他动容地说：“我跟你说了吧，事情是这么回事。我家的小东得了很严重的病，医生说，要治好病，得花二十多万。我一个农民，别说二十万，就是两万也拿不出呀，孩子没钱治病，只得在家里躺着等死。你孩子学校的同学到我们乡下学校去联欢，听到这个消息，大家就为我的孩子捐款，全校捐了两万多，但两万离二十万还差得远啊，孩子们看到我家养的小虎，就有了主意，他们说，他们的家长不愿意多捐钱，他们就在小虎身上做文章，回去吵着要大人来买小虎，将小虎买去后就偷偷地放了，让小虎再跑回我的家里，别的同学再带家长来买，这样买个几十次，小东的医药费就凑齐了……孩子们自己排了买小虎的顺序，你是第一个，接着就是谢元家里……我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这些情况，直到昨天晚上小虎跑回家，我问小东，小东才将这件事跟我说了。我一想，这哪行，这不是让孩子们骗家长吗？拿了这些钱我的心里也不安呀，所以，我将小虎送回来了。”
汪守北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第二天，汪守北领着小虎去了儿子的学校，请求汪舸的班主任当天召开一个家长会。家长会上，汪守北动情地讲述了事情原委，然后说：“我想遂了孩子们的心愿，但我也不想我们的孩子学会欺骗，所以如果谁愿意救石小东同学，愿意买小虎，我们就挑明了买，但你买了小虎，小虎只能在你家呆一天。”
在场的所有家长都掏钱轮着买小虎，但没有一个家长将小虎领回家，他们都上来抚摸一下小虎，就像抚摸自己的孩子。家长会结束，大家目送着汪守北的小车开往乡下，车里，有大家共同的狗，还有二十多万元医药费。
(题图、插图：黄全昌)